[架空歷史] 曹賊 作者:庚新 (連載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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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賊 作者:庚新

 三國,又見三國!

不過這一次的主角,可不是那個大殺四方的董肥肥。

好吧,我承認,三國我獨愛曹操,神馬劉皇叔、孫仲謀的最討厭了……

這本書是講述一個小曹賊的故事。

不是曹丕,不是曹植,也不是曹安民……

一如惡漢的熱血,但會嘗試著加入一些新的素材。不再是一味的爭霸,其實望父成龍,也挺有意思。

有點爽,有點白……

希望大家能喜歡這本書,喜歡小曹賊!

正是:滾滾長江東逝水,浪花淘盡英雄。是非成敗轉頭空,青山依舊在,幾度夕陽紅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2011年,庚新傾力打造,一個小曹賊的故事。

靈魂戰士 於 2015-05-25 08:59:21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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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2章 龍形搜骨(二)

 大寒已至,人們立土牛六頭,置于城外田地中,已恭送大寒遠去。大寒之后,就是立春,也是萬物萌生的時候。立土牛的習俗,是和當時的農業時序有關。也是當時極為重要的祭祀活動。

  鄧稷家里也有田地,不過平日里雇人耕種。

  所以在立土牛的時候,鄧稷不但要參與,而且還是一個主要的角色。

  隨著他在縣衙的地位提高,鄧稷在鄧村也漸漸有了話事權。今年的立土牛,他被排在第三位,也說明了他在鄧村如今的地位。后世,這立土牛的習俗早已經失傳了,曹朋也沒見過。

  所以這一天,他一大早起來,甚至沒有去練功,隨著鄧稷一同前去立土牛。

  立完土牛,鄧村還有一個大聚餐的活動。

  《史記-歷書》中也有相關記載,人眾卒歲,一會飲食,發陽氣,故曰初歲。

  如果按照后世的說法,就是‘小年’!

  東漢時,人們過小年,是以聚餐的形式慶賀。進酒尊長,并書寫文章感謝君師。

  一般來說,書寫文章的人,必是村中的大人物。

  以前鄧村書寫文章,大都是由老太公親自執筆。不過今年,卻由鄧稷代替……

  聚餐過后,曹朋就回到家里。

  看了一會兒書,在鄧稷的督促下,練了一會兒字,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
  坐在榻上,他把幾張麻紙鋪在桌案上,蹙眉沉思。麻紙上畫的,正是雙向活塞風箱的形狀。

  曹朋只能根據自己的記憶,畫出一個圖形。

  但風箱內部的結構,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……

  這東西還不能輕易示人,否則必有大麻煩。畢竟,雙向活塞風箱,在明朝才出現,距離現在,整整相隔了一千多年。這東西若一旦泄露,會發生什么變化,曹朋也說不清楚。但有一點,如果不能給自己帶來足夠的好處,他說什么也不會把這個風箱拿出去……要知道,這可是寶貝。

  許是聚餐時喝了兩碗濁酒,以至于頭腦有些昏沉。

  曹朋想不出什么結果,于是草草將圖紙一收,倒頭便睡。

  這一睡,直到第二天天將大亮。

  寒冬將去,孟春將來……

  屋外起了薄霧,正是陰陽交替的現象。

  「阿福,起床了!」

  王買在門外叩響門扉,把曹朋從睡夢中喚醒。

  揉了揉眼睛,從床榻上坐起。

  如今這大宅院里,頗有幾分生氣。王猛回來以后,和王買一起住在前院的廂房里;鄧稷夫婦占居了一排房舍,而曹汲夫婦和曹朋,則占居了另一排房舍。曹朋的房間,緊鄰著中堂大廳,中間是書房,再過去,則是曹汲夫婦的臥室。之所以這么安排,也是考慮到王買每天都會找曹朋的緣故。這樣子一來,王買叫曹朋起床也方便,而且還不會打攪到曹汲夫婦。

  自從王猛帶了兩匹馬回來以后,王買越來越勤奮了!

  他自告奮勇的把照顧馬匹的事情攬過去,又是整理馬廄,又是給馬匹梳洗。每天一大早,還要牽著馬去河灘上遛馬。這樣一來,除了正常的練功以外,王買主動得增加了一項任務。

  練習馬術!

  連帶著,曹朋也被他拉扯進去,要一同練習騎術。

  王猛帶回來的兩匹馬,如果放在行家眼里,還真算不得什么。

  這兩匹馬是從軍中淘汰下來的老馬!比之當年王猛騎過的坐騎,還真就不在一個檔次上。

  但王猛說,這種老馬,最適合目前王買和曹朋的狀況。

  性情很溫順,而且能聽懂一些簡單的口令。對于初學者來說,這種老馬無疑最合適。曹朋試了一次,覺著王猛說得也沒錯。如今他們剛開始學習騎術,還真不太適合什么寶馬良駒。

  穿好衣服,隨手抓起枕頭邊上的皮囊。

  里面裝的是一些零碎物品,主要是練功時使用。

  「今天你遛大黑,我帶大花。」

  大黑和大花,是兩匹馬的名字。

  因為一匹是黑馬,一匹是花馬,所以王買直接給它們起了這兩個名字。

  曹朋倒是無所謂大黑還是大花,反正兩匹馬都挺溫順,遛誰都是一個樣子。兩人從馬廄里牽出馬來,而后出大門,繞著桃林慢慢行走。越走越快,然后開始奔跑……兩匹馬也頗有靈性的跟著,一開始踏著小碎步,到后來隨著曹朋兩人開始跑步,它們的步履,也隨之加快。

  跑到河灘上,曹朋和王買都熱身完畢,同時翻身上馬。

  東漢末年,戰馬還沒有配備雙鐙和高鞍,所以騎馬的時候,多是依靠雙腿,來固定在馬身上。

  這需要極強的腰腹力,而且需要一定的柔韌性。

  如果是早一個月前,曹朋還真不行。

  現在嘛……他能勉強坐在馬上,徐徐慢跑。相比之下,王買的進步很大,可以縱馬飛奔。

  來到鄧村快二十天了!

  曹朋可以感覺到,自己的身體,在慢慢的變強壯……

  騎了一會兒馬,曹朋便停了下來。他扔掉韁繩,站在河堤上,開始打拳。今天有點奇怪,河對岸沒有人。前些日子,河對岸每天都出現的老人,今天沒有來。這也讓曹朋多多少少,感到有些不習慣。

  打完一套拳之后,又一如平常的練習八段錦。

  八段錦練完,老人還是沒有出現!

  也許,他今天有事兒,不來了?曹朋也不知道,為什么會突然間掛念那個老人。可能是習慣了老人的觀看吧,所以突然間沒人了,一時間感覺不太自在。這人啊,未免有一點賤骨頭。

  以前覺得被人窺視不自在,現在沒人窺視了,還是不自在。

  曹朋調整了一下情緒,和王買繼續練功。

  「虎頭哥,我今天要教給你的,叫做‘龍形搜骨’。」

  王買練得滿頭大汗,只穿著一件類似于坎肩狀的內衣,叫做半臂。

  他聚精會神的聽著曹朋的講解,不時還會提出疑問。

  「發勁,講求骨力,又叫做腎元之力,先天之力……其實說穿了,這龍形搜骨包涵了兩個要素。

  其一,髖部……哦,就是這個位置。」

  曹朋說著,過去扶住王買的腰椎位置,以及骨盆上的肌群。

  在傳統武學里,這個位置叫做丹田,又稱之為中節。

  「髖部能夠發力,腰胯可以開合,則是其一;其二,周身顧家筋經貫通……這里,就是我前兩天和你提到過的丹田力,可以順達周身各個部位,沒有任何內耗,就叫做‘勁路’貫通。」

  曹朋現在還沒練到那種程度,自然也不可能發勁。

  太高深的道理,他和王買也說不清楚,只好用最簡單的方式,來進行教導。

  「你看,咱們平時感覺不到丹田區域的肌肉……除非是你扭傷了腰。但如果練到之后,就能體會到身體中,這幾個最死的關節里,所蘊含的最強力量。這種力量,叫做原始的野獸之力,真正的本能之力……虎頭哥,如果你練拳能得力丹田,至少可以增強二百斤的力量……

  這么說,你可能想象不出來。

  恩,你和伯父一起打獵,想必也見過虎豹奔襲獵食時的樣子。野獸獵食時那種速度,力量和協調性,都是從這幾個部位發動的。有這種力量做后盾,日后搏殺疆場,必能取上將首級。」

  王買認真的聽講,并隨著曹朋,不時做出各種動作。

  那雙眸子,閃爍著精亮的光芒,連連點頭……

  「習武練拳,講龍虎二氣。

  你可能沒有見過龍,但想必見過老虎。老虎最強的,不就是脊椎和腰胯?身具龍虎之能,膽氣怎能不壯。」

  說著話,曹朋突然頓足扭胯,呼的一拳擊出。

  王猛一旁看的清楚,不由得大叫一聲:「好拳!」

  說實話,曹朋這一拳并不具備太大的威力。可是卻產生出一種兇猛之氣,令人感到心悸……

  不過一拳擊出后,他全身好像脫力一樣。

  這身體畢竟還沒練好,模擬前世打這么一拳,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精力。

  王買也知道曹朋的情況,連忙說:「阿福,你歇一會兒。你剛才講了這么多,我一下子也領悟不來……你歇一下,我自己琢磨琢磨……恩,龍形搜骨,龍虎之氣……象這個樣子嗎?」

  王買說著話,模仿曹朋剛才的樣子,頓足一拳揮出。

  從力道上來說,他這一拳比曹朋剛才那一拳,威力大很多。可是王買自己能感受出來,他這一拳,沒有曹朋剛才的那種氣勢。

  「阿福,我現在真后悔!」

  「后悔什么?」

  「當初那個老方士在中陽鎮的時候,我為什么不跟他好好學呢?

  唉,早知道他有這么大的本事,我說什么都會跟他學習。如今想起來,我真是要后悔死了!」

  就算你學了,也學不來。

  這些東西都是后世那些武學大師們總結出來的精華所在,這個時代的老方士,恐怕也不懂得。

  曹朋只能尷尬的點頭。

  「緣分……虎頭哥,緣分吶!」

  王買,顯得很沮喪!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3-23 02:03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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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3章 火神歌(一)

 「阿福,你爹叫你回去。」

  曹朋正騎著馬,在河灘慢慢行走,王猛突然跑來,沖著他大聲叫喊。

  「我爹找我干嘛?」

  「你忘了,昨天晚飯時,你爹不是和你說過,今天要引火開爐嗎?你不是想要打第一錘嗎?」

  「啊!」

  曹朋大叫一聲,撥馬揚鞭就走。

  按照東漢末年的習俗,新鐵爐建成,必須要進行祭祀,祈禱這火神保佑,以后生意紅紅火火。引火,是極為關鍵的一個步驟,待火爐升溫,就要進行熔煉,鍛打……這第一錘,一般都是有大師傅主持。曹朋一直對此很感興趣,所以就向曹汲苦苦哀求,想要打這第一錘。

  按理說,曹汲是不肯答應的。

  可架不住鄧稷,曹楠為曹朋求情,張氏也在一旁說好話。

  好說歹說,總算是同意讓曹朋打第一錘。畢竟在此之前,曹朋在曹汲的指導下,已經掌握了一些竅門。

  王猛看著曹朋的背影,不由得笑了起來。

  「虎頭,咱們也回去了……」

  「爹,我想再練一會兒。」

  王猛臉一沉,「你這孩子,恁不懂事?你知道阿福為什么想要學打鐵嗎?他就是想打出一把好刀,賠給你!這么大的事情,你居然不去觀禮?這將來阿福真打出刀,你好意思要嗎?」

  其實,王猛并不覺得曹朋能打出什么好刀。

  但這份心意,還是卻足以令他感動。王買一聽,也著了慌,連忙抓起衣服,牽著馬走過去。

  「爹,那我們回去吧。」

  「你這孩子,怎么好端端地要阿福賠刀給你?

  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福那把刀是怎么沒得……再說了,那把刀也值不得什么錢,你實在不應該啊。」

  「我就是隨便說說,哪曉得阿福是個死心眼。」

  父子兩人慌慌張張的往回走,一邊走還一邊嘀咕著。

  河灘上旁的一顆桃樹底下,一個黑色牛皮兜囊,靜靜的擺放著。王猛也好,王買也罷,誰都沒有留意到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-

  家里已經做好了準備。

  溶鐵爐前,擺放著三牲祭品。

  曹朋一進家門,就被曹汲抓了過去,「你這小子,昨天還口口聲聲要打鐵,今天怎么就忘了?」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好了,好了,趕快穿好衣服。

  你娘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,趕快換上,咱們這就要準備祭祀火神,引火開爐了……莫耽擱了好時辰。」

  這年頭,也講究個黃道吉日。

  曹家的溶鐵爐早就砌好,只因為沒找到好日子,以至于拖延至今。

  曹汲可不想再拖延下去了!

  如果錯過今天,至少要再等上七八天的時間。再過七八天,可就是新年了,到時候肯定會變得很忙碌,那里來得及開工?要知道,立春之后,便要準備翻整土地,好趕在雨水之前耕種。各家的農戶,也將從現在開始,著手準備休整農具……一年中,這可是最好的時間。

  曹朋連忙換上一身黑色襜褕,站在曹汲身后。

  張氏和曹楠都不能參加這種祭祀,因為她們是女人!按照曹汲的說法,女人會沖撞了火神,以后很可能會發生事故。所謂陰陽相沖……火,是至陽至剛,女人屬陰,自然不好同處一室。

  香案下面,點著一炷香,已經焚燒了一半。

  如果這香燒完,就是說開爐的好時機已經過去。

  曹汲帶著曹朋走到香案前,大聲吟唱古老的祭詞。據曹汲說,這開爐的祭詞,是祖祖輩輩,口耳相承。用的是一種很古老的方言,也是每一個鐵匠都必須學習的課程。不通祭詞,不成大匠。

  反正曹朋有點聽不明白,老老實實跪在香案前。

  大約唱了五六分鐘的時間,祭詞結束。曹汲帶著曹朋,圍著火爐一邊走,一邊祭拜,據說這是一種開爐的舞蹈。圍著爐子轉了三圈,總算是結束了最初的儀式。曹汲把香案請出爐棚,招呼曹朋過去。

  「阿福,站在我旁邊,聽我的吩咐!」

  曹朋暗地里一咧嘴,這開個溶鐵爐,居然有這么多的規矩?

  曹汲用清水凈手,而后用干布擦干。只見他取出一塊山麻木,擺放在爐火的架子上。架子下面,堆積這干草,就是用來引火的材料。曹汲要做的,是最原始的鉆木取火。可別小看這鉆木取火,所需要使用的工具,都是經過特殊處理。就比如這山麻木,必須是生長在溪流旁邊。

  木質偏軟,摩擦系數大,生熱也比較快,而且不容易流失熱量。

  這種山麻木,很不好找,往往在深山老林里,找上好幾天才能有收獲。找到山麻木以后,還必須要做些加工處理。比如,山麻木的中間必須是空的,而且要有細小的木芯。只有這樣的木頭,才能鉆出高溫的木屑……當然了,東漢末年沒有這么科學的說法,只說是火神將臨。

  曹汲把鉆木放好,拿起鉆桿。

  這鉆桿也有講究,長大約五十厘米,一頭略微消尖。

  山麻木鉆板上有一個小坑,可以固定鉆桿。同時在坑邊刻出一個溝槽,這叫做流火槽。鉆動產生的火星,就是從流火槽流出去,落在引火物上。鉆木的手法,也要有講究,不經過一番聯系,很難掌握其中的奧妙。

  只見曹汲握住鉆桿,找到一個平衡點后,稍微用力往下壓。

  深呼吸兩下,他看著曹朋道:「要開始嘍!」

  我求你了,快點開始吧……那香快燒沒了!

  這些話只能在心里面說,曹朋一臉嚴肅,鄭重其事的點點頭,「爹,咱們開始吧。」

  「火啊,太陽呀,你給我的光……火就是太陽一樣,火,你給我一個光明……」

  曹汲突然扯起嗓子,大聲唱起來。

  這是《火神歌》,也是迎請火神時,必須唱的歌謠。據說,這火神歌早在遠古便傳承下來,在后世幾乎絕跡,唯有黎族一些地區,還保留著這首古老的歌謠。曹汲用的南陽郡方言歌唱,如果翻譯過來的話,大致意思如此。因為有一些詞句聽上去很生澀,即便是曹朋站在一旁認真聆聽,有些土語也聽不太明白,只能大差不差的翻譯出內容。

  曹汲一邊唱,一邊極有韻律的搓動鉆桿。

  漸漸的,山麻木上冒起了一縷青煙……

  剛鉆出來的火星,是無法用肉眼看見的,因為那只是一些黑炭。曹朋清楚的看到一些黑色的顆粒飛出來,順著流火槽進爐膛。爐膛中的干草,是引火材料。但別以為這樣就能燃起火焰。

  「朋兒,吹火!」

  「啊,怎么吹?」

  曹汲在歌唱間隙的功夫,急促道:「橐!」

  「明白了!」

  曹朋連忙蹲下身子,拉住爐橐的拉桿,輕輕推動。

  「慢一點,別太急!」

  這爐橐的份量可不輕,拉起來很吃力。如果換做以前的曹朋,斷不可能拉動橐桿……

  在曹汲的指點下,曹朋輕輕推拉,向爐膛內送入空氣。

  漸漸的,那些掉落在茅草上的黑色炭粒開始發紅,并且在爐橐持續的送氣下,越來越亮。

  爐膛里,開始出現煙霧。

  曹汲卻不敢停下來,繼續鉆動鉆桿,高聲歌唱。

  「朋兒,大力推!」

  隨著曹汲一聲大喊,曹朋用力拉出橐桿,而后奮力一送。爐膛內,一團火焰蓬的一下子騰起,瞬間點燃了鉆板。曹汲連忙松手,把曹朋推到旁邊,大聲喊道:「朋兒,加炭,加炭!」

  王猛父子從棚外拎進來兩桶炭。

  曹朋在曹汲的指點下,極有節奏的往爐膛里投放。

  要把爐膛填滿,并且保持住爐膛的溫度。當炭火出現以后,曹汲這才松開了橐桿,示意曹朋退下。

  只這一會兒的功夫,把曹朋累得,汗淋淋。

 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累,還有心理上的疲乏……這迎奉火神將臨的儀式,產生了一種極為肅穆的環境。在這種環境里干活,使一分力,等于平時用三分,四分力……曹朋如何能不累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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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3章 火神歌(二)

 爐膛里,開始出現煙霧。

  曹汲卻不敢停下來,繼續鉆動鉆桿,高聲歌唱。

  「朋兒,大力推!」

  隨著曹汲一聲大喊,曹朋用力拉出橐桿,而后奮力一送。爐膛內,一團火焰蓬的一下子騰起,瞬間點燃了鉆板。曹汲連忙松手,把曹朋推到旁邊,大聲喊道:「朋兒,加炭,加炭!」

  王猛父子從棚外拎進來兩桶炭。

  曹朋在曹汲的指點下,極有節奏的往爐膛里投放。

  要把爐膛填滿,并且保持住爐膛的溫度。當炭火出現以后,曹汲這才松開了橐桿,示意曹朋退下。

  只這一會兒的功夫,把曹朋累得,汗淋淋。

 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累,還有心理上的疲乏……這迎奉火神將臨的儀式,產生了一種極為肅穆的環境。在這種環境里干活,使一分力,等于平時用三分,四分力……曹朋如何能不累呢?

  「火神來了!」

  炭火照映得曹汲臉發紅,那張敦厚的臉上,露出燦爛笑容。

  「爹,這算不算結束了?什么時候可以打錘呢?」

  「這哪里算結束?」

  曹汲笑道:「這才剛開始而已。咱們得在這里盯著爐火,什么時候這火焰變了顏色,什么時候才能開打第一錘。朋兒,我早就和你說過,打鐵是一樁很辛苦的事情。單是開爐,從現在其,咱爺倆兒不能離開一步。等第一錘落下去了,才算真正結束。你歇一歇,養足精神!

  第一錘打得好不好,可是關系重大。」

  曹朋,不由得咽了口唾沫!

  我的個天吶,折騰了半天,才是個開始嗎?

  「阿福,好好干,我等著你親手打出來的寶刀。」

  王買沒心沒肺的嬉笑,氣得曹朋沒好氣的大喝一聲:「滾!」

  眨眼間,王買不見了蹤影……

  王猛在一旁,一邊幫忙,一邊和曹汲聊天。

  棚子里的溫度漸漸提升,曹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,在一旁坐下來。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狀元……看起來這打鐵還真是個技術活。老爹這種普通匠人,都要付出這么多的心神。估計那些大匠,大師們,會更加辛苦吧。真不知道,傳說中的那些鑄劍大師,究竟是怎么來的呢?

  曹朋一邊想著,一邊看著曹汲忙碌。

  就這樣,在不知不覺中,一天的時間漸漸過去。

  隨著天色開始變暗,突然間下起了大雪。

  鄧稷也回來了,在棚子外面幫忙。

  「開始熔鐵吧。」

  曹汲一聲吩咐,王猛立刻從拎起一個裝滿破碎鐵器的木桶,一股腦的倒了進去。這些破碎鐵器,都是之前搜集過來。其實也沒什么大用處,主要是為了這第一錘做鋪墊而已。開了爐,就不能歇著。等爐中的鐵器開始熔匯一起,曹汲沖著曹朋招招手,讓他做好打錘的準備。

  用鉗子鉗出一塊工件,曹朋拎著特制的鐵錘上前。

  這支錘,重十八斤,是曹汲特地給曹朋準備。只見曹朋深吸一口氣,鉗死工件,拉開架勢。

  單膀用力,只聽他大吼一聲,氣走丹田,輪錘砸下。

  鐺……

  一聲脆響,火星四濺。

  「金花綻放,火神回宮!」

  曹汲大喜往外,忙沖過去,搶過鉗子,輪錘就砸。

  他用的錘,重六十八斤,比曹朋的錘足足重了五十斤。那砸下去的力道,自然也不一樣,叮叮當當的聲響不絕于耳。火光中,曹汲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,那目光專注,別具魅力……

  打了一錘,幾乎是動用了全身的力量。

  曹朋退下來以后,長長吐出一口濁氣。

  「好了嗎?」

  「呵呵,沒搞砸。」

  「那就好,那就好!」

  鄧稷在棚子里,看得是驚心動魄。

  他哪能想到,打個錘,也能打成這種聲勢。

  隨著曹汲輪動大錘,赤裸的臂膀上,肌肉極有韻律的跳動。不僅是手臂用力,事實上曹汲全身都在動,包括他的心神。

  「阿福,你說的那個法子,真管用嗎?」

  王猛輕聲問道,曹朋笑了笑說:「有沒有用,試試不就知道了嗎?」

  早在戰國時代,先人們就發明創造了淬火技術。但長期以來,從戰國一直延續到東漢末年,人們不管怎樣淬火,始終無法擺脫以水作為淬火的冷卻介質。東漢時期,人們認識到,用不同的水淬火,可以得到不同性能的刀。于是,辨水就成為鑄兵匠人們必修的一門課程。

  只是這種辨水的本事,需要有天分。

  一百個人里,未必能出一個,以至于大匠就變得格外稀缺。

  三國后期的制刀能手蒲元,就擁有這樣一門技術。只可惜,能掌握這種技術的人,少之又少。

  曹汲不懂得辨水,自然也不可能成為大匠。

  不過,曹朋給他出了個主意:先用動物的尿液淬火,而后再用動物的油脂淬火,也許能有奇效。

  問他如何知道這些?

  曹朋說:「是那個老方士告訴我的。」

  心里面,不曉得有多感激那位神秘的老方士。如果不是他,曹朋可真不知道該怎么去解釋。

  方士在人們心中,是有大神通,說不定還是神仙的人。

  既然是神仙說出來的,想必有特殊的效果。曹汲自然深信不疑,毫不猶豫的表示愿意嘗試。

  如果曹朋這個辦法,真能解決水的問題,那曹汲就能突破一個門檻,邁出一大步。

  棚子里,準備了一池馬尿,還有一池豬油。馬尿不用花錢,曹家三匹馬,差不多也夠用了。

  只是這豬油……著實花費了不少錢財。

  如果失敗了的話,曹朋怕是免不了,要遭受一番責備。

  「爹,我累了,先去休息了……」

  「好,你先去歇著吧。」

  曹朋自然是信心滿滿,因為他告訴曹汲的雙液淬火法,可是在后世經過證實的。南北朝時期,鑄兵大家綦毋懷文發明了這種雙液淬火法,并打造出了鼎鼎有名的宿鐵刀。也正是因為這雙液淬火法的出現,才有了后來的橫刀,陌刀……曹朋相信,曹汲解決了淬火的問題,一定能邁進一大步。不過,他并沒有告訴曹汲宿鐵刀的打造方法,因為他覺得,為時尚早。

 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,曹朋好像癱倒了一樣,一屁股坐下來,就再也不想動。

  總算是解決了一個問題!

  老爹如果能以雙液淬火法打出好刀來,將來不管效力何人,都可以站穩腳跟。

  這,可是大功一件……

  淬火的問題解決了,剩下的就是提升爐溫,還有解決風箱的問題。

  曹朋喘了一口氣,站起身來走到書案旁邊。

  咦?

  我的圖紙呢?

  他吃驚的發現,之前他畫出來的風箱圖紙,竟然不見了……

  曹朋激靈靈打了個寒蟬,在屋子里翻箱倒柜,可是卻沒有找到那幾張圖紙。別是被人拿走了吧!

  他也顧不得疲乏,風一樣沖出房間。

  「娘,今天誰進我房間了?」

  張氏和曹楠正在準備晚飯,聽到曹朋這一聲吼叫,都愣住了。

  「我沒進去……阿楠,你進去了?」

  曹楠搖搖頭,「我沒進過阿福的房間啊?阿福,出了什么事情?你這臉色,怎么這么難看……誒,你去哪兒?」

  沒等她說完,曹朋扭頭就走。

  他的房間,平時根本沒人會進去……

  除了張氏和曹楠幫他收拾房間以外,不管是曹汲也好,鄧稷也罷,包括王猛,都不會進去。

  王買倒是經常出入,可他今兒一天都陪著自己。

  冷靜,一定要冷靜!

  曹朋不斷提醒自己,努力的回憶起來。

  昨天晚上,我還研究過圖紙……后來我覺得累了,就睡了!不過睡覺之前,我……對了,我把圖紙塞進皮兜里了。

  我皮兜呢?

  曹朋真急了……

  「虎頭哥,你見我那個黑色的皮兜沒有?」

  王買說:「就是你今天早上帶走的那個皮兜嗎?」

  「是啊!」

  「你沒帶回來嗎?」

  想起來了!

  自己練功休息的時候,把皮兜取下來,放在河灘的桃樹下。當時走的急,自己也忘了這件事。

  壞了,可別被人拿走……

  那個皮兜倒是值不得什么錢,充其量是因為母親為他縫制,有紀念意義。可那里面的圖紙……

  曹朋的腦門子上,剎那間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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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4章 鄰家有女(二)

  正說著話,屋外傳來一陣聲音。

  緊跟著腳步聲傳來,一個瘦弱的少年風一般沖進大廳,臉通紅,梗著脖子大聲說道:「誰拿了我的東西?」

  「阿福,放肆!」

  鄧稷勃然大怒,厲聲喊喝。

  這少年正是曹朋,剛才冒著大雪跑到河灘,卻沒有找到皮兜。垂頭喪氣的回來,卻聽王猛說,有人前來歸還皮兜。曹朋立刻急了,連忙跑到大廳里。只是他這口氣……著實不客氣!

  少女一撅嘴,似乎不太高興。

  曹朋也意識到,剛才他的語氣有些強硬。

  于是連忙說:「對不起,我這也是著急上火,就當我剛才放了個屁,千萬別見怪……請問,是哪位撿到了我的東西?」

  他這話說的粗俗,鄧稷氣得臉通紅。

  就連曹汲也微微一蹙額頭,心里有些不滿。

  少女的臉,也紅了。

  不過旋即噗嗤笑出聲來。她站起身問道:「你說你丟了東西,那我問你,丟了什么東西?」

  「一個黑色的皮兜,上面繡著火焰圖案。」

  「那皮兜里,有什么東西?」

  曹朋愕然,想了想回答說:「里面有幾張圖紙,還有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瑣碎東西。」

  「圖紙,什么圖紙?」

  「就是風箱的……」

  曹朋突然閉嘴,瞪著少女。

  少女調皮的嘻嘻一笑,「哦,原來那東西叫做風箱。」

  操,上了小娘皮的當了!

  曹朋抿著嘴,也不說話。

  少女似乎也覺得有些過分了,于是從案子上拿起圖紙,放進皮兜里,邁步走到了曹朋面前。

  「喏,還給你!」

  曹朋猶豫了一下,伸手從少女手中接過皮兜。

  「謝謝!」

  「不客氣……不過小女子有一個疑問,不知公子可否為我解惑?」

  鄧稷這時候開口了,「阿福,不得無禮,這位是張家小姐。」

  他雖然生氣曹朋剛才的失禮行為,但是見少女不生氣,也就不再追究。同時,鄧稷也看得出來,那麻紙上的鬼畫符,似乎別有奧妙。他看不明白,但卻會琢磨……自家這個小舅子,與從前不一樣了!能得到龐仁的看重,足以說明,曹朋的確不一般。聯想到之前那雙液淬火法(事實上鄧稷并不知道,那叫做雙液淬火法),曹朋所做的一切,都有很深的用意。

  不過,鄧稷還是不希望,曹朋怠慢了張家人。

  張家?

  曹朋疑惑的看了鄧稷一眼,旋即恍然大悟道:「涅陽張氏?」

  你就算知道了,也不用說出來把!

  鄧稷對曹朋很無奈,卻也只能點點頭,表示沒有錯。

  「那敢問張機太守,是你何人?」

  曹朋一直覺得張機這名字有些耳熟,可是又想不起來。后來在一次偶然機會里,鄧稷說‘仲景先生’。曹朋就問,仲景先生是誰?而鄧稷回答,我之前不是和你提過,就是張機張太守嗎?

  張機,張仲景?

  那不是后世鼎鼎有名的醫圣嗎?

  曹朋前世的老家,有一個連鎖藥房,就叫做張仲景大藥房。

  他要是不知道張仲景是什么人?那才真的是奇了怪……

  少女嘻嘻笑道:「那是小女子的世父。」

  「啊,那在下方才確是失禮!」

  曹朋連忙拱手一揖。他可不是恭維這少女,而是真心實意的行禮。不為別的,只為張仲景這個名字。

  「我叫婉貞!」

  「啊?」

  「我的名字!」

  少女嗔怪道,「你這人真沒道理,人家都告訴你名字了,你還沒有說,你叫什么名字呢?」

  曹朋如夢方醒,連連道歉。

  「在下姓曹,名朋,表字友學。」

  「你都有字啦!」

  張婉貞抿著嘴,輕笑道:「那小女子是不是應該稱呼你為友學先生?」

  「不敢,不敢……喚我曹朋即可!」

  「嘻嘻,不開玩笑了……婉貞自知冒昧,可還是有些好奇。不瞞曹公子,我自幼好機關土木之術。今日我本是去棘陽縣見我兄長,故而渡河途經河灘時,在一桃樹下,無意拾到公子遺失之物。本來我當時就該給公子送還,但由于時間倉促,所以只好先去了縣城辦事……

  路上,小女子無意間看到公子的圖紙,所以心中有些好奇。

  這個風箱……哦,是叫做風箱吧。公子可否告訴小女子,這風箱,究竟是做何用途呢?」

  那雙明眸中,透著渴求的期盼,令曹朋不忍拒絕。

  「這個嘛……」

  「阿福,你在這里陪小姐說話,我去看看,晚飯是否準備妥當。」

  鄧稷很有眼色,在一旁道了一句失陪,拉著曹汲就出了大廳。他這一出去,張家的管事也不好繼續呆在大廳里。因為他看得出來,曹朋似乎有些猶豫。既然涉及機密,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他倒是不害怕婉貞小姐出事……婉貞小姐的兄長,此時就在距離棘陽不遠的地方駐扎。

  如果真有意外,那位兄長,可以迅速踏平鄧村……

  「阿福?」

  當大廳里只剩下曹朋和婉貞兩人的時候,張婉貞笑嘻嘻的問道。

  曹朋有些尷尬的撓撓頭,「阿福,是我的乳名……我姐夫平時這么喚習慣了,讓小姐見笑。」

  不知為什么,曹朋的心,跳的厲害。

  禽獸啊!

  看她這模樣,估計也就是十五六歲而已,我居然……

  以前怎么沒覺得,自己還是個蘿莉控?不過這女子給人的感覺,真的很怪異。那眼神,那氣質,還有……他娘的,怎么這年月的女孩子,看上去這么早熟呢?我竟然會有初戀的感覺!

  上輩子的初戀,是失敗的!

  沒想到……

  眼前這少女,讓曹朋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。

  剛才大家都在的時候,還沒有什么,現在只剩下他兩人了,曹朋才發現,其實這張婉貞,長的挺漂亮。

  「那曹公子,能否為我解惑呢?」

  少女目光中的那種渴求,令曹朋難以自拔。

  猶豫了一下,他輕聲說道:「告訴你也可以,只是……」

  「你放心,我一定保密。」

  少女正色說道:「我知道,這事物對公子一定很重要,我誰也不會告訴……你要是不相信,我們打勾。」

  說著,她伸出纖纖玉指,在曹朋面前。

  曹朋遲疑一下,旋即伸手,打勾……

  碰觸少女的手指時,曹朋的心跳更快了。

  而張婉貞的臉,也有些羞紅,低著頭和曹朋打勾以后,有些急不可耐的說:「其實,我就是好奇。給我的感覺,這個風箱一定別有妙用……而且我覺得,圖紙似乎有些缺陷,不完善。」

  「哦?」

  曹朋也來了勁頭。

  他的圖紙,他心里自然很清楚。

  他只是根據記憶畫出風箱的雛形,說實話這個圖,并不完善。

  想了想,他開口道:「婉貞小姐也看到了,家父是一個鐵匠。一直以來,家父都想要鑄造出上等好刀,可惜一直未能成功。我見家父著急,所以就想幫幫他。后來我發現,爐橐可以增加爐火的溫度,就想著,如果我能把更強的風吹進火爐里,會不會增加爐火溫度,打出好刀呢?

  有一次,我看到一本書,上面有這樣一句話:天地之間,其猶橐龠乎?虛而不屈,動而愈出……于是,我就結合橐的特點,設計出了這個風箱。只是,如你所見,到目前為止,尚不完善。」

  這句話,出自《老子-道經》。

  張婉貞顯然看過這本書,只是從曹朋口中說出來,還是讓她有些驚喜。

  「沒想到,曹公子還是一個孝子!」

  張婉貞的眼里,透出濃濃的贊賞之意。

  她伸出手,「能否讓小女子,再看看圖紙呢?」

  這似乎是一個專家!

  曹朋這一次沒有猶豫,將圖紙取出遞給張婉貞。

  「嘻嘻,你這張圖真有趣,也不知是用什么東西畫出來的?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

  曹朋這一次倒沒有猶豫,從那個皮兜里,翻出一支炭筆。

  「這是我自己做的炭筆……呵呵,其實很簡單,就是將燒過的木炭拿過來,削成這個形狀就能使用。只是為了方便作圖,平時也當不得什么大用處……其實,我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。」

  「什么辦法?」

  「取鵝毛,在硬桿上寫著削下去,然后沾墨即可使用。」

  「真的嗎?」張婉貞露出好奇之色,那目光里閃爍著奇異的光芒,令曹朋的心跳再次加速。

  「那等我回去,一定要試試看。」

  說著話,張婉貞接過炭筆,走到案子旁邊,盯著圖紙,左看看,右看看……

  「其實,在路上我已有些想法。

  只是不確定這物件究竟有什么用處,所以也沒有往下琢磨。公子的想法,和我的猜測雖有些不太一樣,但大體相同。

  公子且看,我在箱子兩邊,各加上一個橐口。拉桿拉出的時候,從一個橐口吸入,而后推動橐桿的時候,氣從近側吸進來……恩,向里和向外的推拉過程,將氣吸進箱子里,再從這里推出,噴射出去就是了。大致是這么一個過程吧,我想問題不會太大,但還需嘗試一番。」

  張婉貞說的,曹朋一句都沒聽懂。

  但是從她在麻紙上畫出的圖形來看,似乎頗有道理。

  其實,這鼓風箱是個很簡單,同時又很聰明的設計。懂行的人琢磨一下,就可以看出端倪。

  當然了,排橐并不是不能達到這種效果。

  只是排橐的造價太高,而且操作起來非常復雜。和鼓風箱一比,就顯得有些華而不實了……

  曹朋沒有留意到張婉貞的另一句話:和我的猜測雖不一樣,但大體相同。

  也就是說,張婉貞所想的,是風箱的另一個用法。

  而關于這個用法,在以后才被曹朋重視……

  「那要是找人打造,需要多久?」

  張婉貞想了想,「公子既然不希望別人知道這個物件,最好還是自己來打造,否則的話……」

  「自己打造?」

  曹朋為難了!

  他可不會木工活兒,而且家里面似乎也沒有熟悉。

  張婉貞哪能不明白曹朋的困難,于是嘻嘻笑道:「曹公子,如果你信小女子,就讓我來打造吧。」

  「你?」

  「小看我嗎?

  我家里有專門的匠人,都很忠心。

  我讓他們來打造,你就不需要擔心泄露出去……當然了,這需要曹公子你相信小女子才可以。」

  曹朋這一次沒有猶豫。

  「那就拜托了!」

  人家能把他想不明白的東西想透徹,再藏著掖著,也沒什么意思。

  既然張婉貞開口,已給了曹朋足夠的尊重。其實,如果她不經曹朋同意,回家照樣能自己打造。

  現在,她開口了,也就說明她并無其他意思。

  張婉貞臉上笑意更濃,把圖紙拿在手里,「那我可帶走了。」

  「請便!」

  「那,我先回去了……再不走,我爹怕就要急了。」

  說著話,她把圖紙收好,邁步往大廳外走。走出大廳的時候,張婉貞突然又停下腳步,回頭笑嘻嘻的問道:「曹公子,再請教你一件事情,好嗎?」

  曹朋說:「什么事?」

  「你每天天不亮,是不是在你家后面的河灘習武?」

  「你怎么知道?」

  「嘻嘻,我爹說,你每天在那里練的那套拳法很有意思!小女子也很好奇,不知能否拜公子為師呢?」

  曹朋聞聽,一下子愣住了……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3-23 02:05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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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4章 鄰家有女(一)

  關于風箱,后世辭典里是這樣注釋的:壓縮空氣而產生氣流的裝置。最常見的是一種由木箱、活塞和活門口稱,用來使爐火旺盛。

  不過,風箱一詞最早見于明崇禎十年,宋應星所著《天工開物》里。宋應星的解說里,就直呼‘風箱’。不過當時宋應星所說的風箱,是活塞式雙向連續鼓風風箱。在此之前,北宋年間的武經總要里面曾記載過一種木風扇……其原理,倒是和東漢末年的橐頗有相似之處。

  曹朋所繪的圖紙,就是活塞式雙向鼓風風箱。

  這種領先這個時代一千多年的東西一旦流傳出去,勢必會造成巨大影響。

  曹朋倒是不擔心什么影響,他擔心的是,這東西是他的鎮山寶貝,關系到他未來的計劃……

  他可不想自己辛苦畫出來的東西,平白做了別人的嫁衣。

  如果被不懂行的人拿走,那就是一張廢紙;可如果被懂行的人得到,可還真會惹出大麻煩。

  越想越著急,曹朋可就呆不住了!

  「爹,我出去一趟。」

  曹汲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,正全神貫注的打鐵。

  所以,他應了一聲,便沒再說話。但曹汲沒有留意到,卻不代表其他人沒有留意。王猛和鄧稷都覺察到曹朋的不對勁兒!只是曹汲這邊一下子也離不開人,王猛一蹙眉,大聲道:「虎頭,你跟過去看看。」

  「知道了!」

  王買連忙答應一聲,快步跟上。

  兩人幾乎是一前一后沖出大門,朝著河灘方向跑去。

  「阿福這是怎么了?失了魂兒似地。」

  鄧稷說:「聽他剛才的話,好像是丟了什么東西……應該沒什么大礙,過一會兒我去找他。」

  曹朋在家里的地位,與日俱增。

  可歸其年齡,在鄧稷等人眼里,還是個孩子。

  小孩子丟三落四,也是很正常的事情,所以鄧稷也就沒往心里去。

  但王猛卻有不同的看法。在他眼中,曹朋不是普通的小孩子。他有著許多同齡人無法比擬的特點。膽大,心細,見聞廣博,而且很冷靜。哪怕是曹朋在中陽鎮殺了成紀,之后也是風輕云淡的模樣。他這么慌張,那肯定是出了大事情……王買雖然跟過去了,王猛還是不放心。

  「叔孫,你在這里照看著,我過去看看。天氣不太好,下這么大的雪,可別真鬧出了事情。」

  「也好,那有勞世父。」

  王猛走出棚子,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。

  雪,漸漸的大了。

  王猛穿上棉袍,走到大門口,剛邁步出去,卻見一輛馬車,停在門外。

  一個中年男子走上前,看到王猛先是一怔,旋即拱手道:「敢問主人家,你們可丟了東西?」

  丟了東西!

  阿福剛才慌慌張張的,好像就是丟了東西。

  王猛疑惑的看著中年人,「這個……請問,您是……」

  「是這樣,我是涅陽張家的管事,今天陪同小姐渡河辦事,在河灘桃樹下撿到一個皮兜。

  這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家,想必和主人家有關。

  所以小姐命鄙人前來詢問一下,同時也有些疑問想要請教主人家……冒昧登門,不知是否方便?」

  中年人說話很得體,也很有條理。

  言語之間,讓人感覺著他的教養不差,聽上去非常舒服。

  王猛回頭喚道:「叔孫,你過來。」

  鄧稷聽到王猛的呼喚,連忙跑過來。聽王猛介紹之后,鄧稷肅然起敬,「原來是張家小姐,有失遠迎,恕罪恕罪!」

  這時,馬車車簾一挑,從車上走出來一名少女。

  看年紀,少女大約在十四五左右,七尺身高,體態略顯豐盈,透著一股子貴氣。烏黑秀發,梳一個在東漢末年極為流行,由大將軍梁冀妻子孫壽獨創的墮馬髻。不過與尋常的墮馬髻不太一樣,少女這個墮馬髻梳的很有創意,如同墜馬之余形……在后世,將這種墮馬髻,喚作倭墮髻。

  頭戴綠松石簪子,淡掃蛾眉。

  身穿明黃色袿衣,外罩一件白色棉袍披風。這袿衣,也稱之為上服。

  不過,上服可不是上衣,而是上等衣物的意思。只看這穿著,就知道這個少女的來頭不小。

  只是膚色略顯黑……

  也不是黑!

  如果用現代的言語表達,就是小麥色。

  一雙明眸,鼻梁挺拔而秀氣,櫻桃小嘴兒更頗為動人。

  鄧稷連忙迎上前,恭敬行禮道:「未知小姐光臨,還請恕罪。」

  「這位先生,小女子冒昧前來打攪,乃錯在先,先生何必客套?小女子今日登門,是有事請教。」

  「啊,里面請!」

  說著話,鄧稷側身讓出一條路,少女也不客套,邁步登上臺階。

  剛一進門,就聽滋的一聲響。

  原來是曹汲鉗著打好的工件,放進一個水槽。

  一股腥臊之氣,頓時在院子里彌漫。

  少女一蹙眉,旋即眼睛一亮,輕輕‘咦’了一聲。

  原來,她發現這棚子里,共設置兩個水槽。一個溶鐵爐,兩個水槽,似乎并不常見。而且那水槽里,似乎并不是淬火用的清水。少女不由得停下腳步,卻又意外看到,曹汲鉗著工件從水槽里取出后,并沒有立刻投入溶鐵爐繼續鍛打,而是把工件放進另一個水槽之中……

  那水槽里裝的似乎不是水,而是一種特殊的液體。

  伴隨著青煙騰起,還有一種古怪的味道。

  也就是說,這兩個水槽是專門設計,用途并不一樣。

  少女也見過不少鐵匠,可這樣子淬火,還真是第一次見到……

  「敢問先生,為何要建兩個淬火槽呢?」

  鄧稷一怔,剛要回答,卻聽王猛開口道:「呵呵,瞎胡鬧罷了,小姐不必奇怪。粗人活計,沒甚好看的,屋里請!」

  王猛可是記得,曹朋曾叮囑過,不要告訴別人,那水槽的用途。

  看鄧稷好像要實話實說,他連忙上前解釋。

  「哦,胡鬧,瞎胡鬧罷了。」

  鄧稷一開始,被涅陽張氏的名頭鎮住了,以至于有些失態。

  他對曹朋說過,涅陽張氏雖不是袁紹那種四世三公的權貴家庭,但也是官宦世家。不過,他被張氏的名頭鎮住,并非畏懼,而是出于尊敬。涅陽張氏,世代醫家,在當地極有名聲。

  黃巾起義失敗后,南陽郡尸殍遍野,引發了一場極大的瘟疫。

  涅陽張氏當時幾乎散盡家財,平息瘟疫的蔓延。而且,為了救治百姓,張家還派出了不少醫者,四處為人醫治。短短幾個月的時間,張家活命無數。然而為了救人,張家卻付出六名子弟的性命……莫說涅陽、棘陽,整個南陽郡,乃至于大半個荊州,提起張家,誰敢不敬?

  正因為這個原因,鄧稷險些忘記了曹朋的交代。

  少女臉上,露出燦爛笑容,一雙明眸眨了眨,突然笑道:「如此,小女子就叨擾先生一家。」

  說完,她在鄧稷的陪伴下,走進客廳。

  「那女娃是誰?」

  曹汲這時候才留意到,疑惑的詢問王猛。

  「不知道,好像是撿到了阿福的東西,前來歸還……哦,她可是涅陽張家子弟,你也進去見一見,莫失了禮數,惹人非議。」

  曹汲一聽,連忙答應。

  他急急忙忙換了身衣服,走進客廳。

  只見少女拿著一個黑色皮兜,「請問,這可是你家的物品?」

  曹汲一眼就認出來,這皮兜正是曹朋所有,連忙道:「沒錯,這的確是我家的東西……」

  「啊,這是家丈人,小姐見諒……

  爹,這是涅陽張家的小姐,在河灘上拾到了一個皮兜子,前來歸還。」

  「這真是你家的東西?」

  少女似有些不太相信。

  事實上,這個家庭讓她感覺挺怪異。

  看鄧稷的言談舉止,似乎是個讀書人。可他的老丈人,居然是個鐵匠?

  曹汲聽出少女語氣里的疑惑,心里有些不高興,「當然是我的東西,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?」

  「老先生,您莫生氣。」

  少女連忙賠禮,而后說道:「小女子撿到這皮兜之后,無意中發現了幾張圖紙……心感好奇,所以冒昧前來打攪。還希望老先生能指教小女子,這圖上畫的東西,究竟有什么用處?」

  說著話,她拿出幾張麻紙,擺在案子上。

  鄧稷一怔,走上前看了兩眼,卻是勃然大怒。

  「阿福怎敢如此?」

  紙上的圖形,他看不懂。

  只覺得像是一個柜子……讓鄧稷生氣的是,這些麻紙得來不易,曹朋拿走就算了,居然在上面亂畫,簡直就是浪費。

  「這個,不是先生所畫?」

  「哦……這是我那妻弟所為!」

  鄧稷不禁有些慚愧。要知道,麻紙雖比不得左伯紙那樣珍貴,可對于普通的讀書人來說,也是非常難得。自己也是讀書人,自然知道這讀書人的苦處……這么珍貴的紙張,居然被……

  鄧稷有些生氣了!

  「您的妻弟?」

  少女眼睛一亮,「那可否為小女子引見一二?」

  話一出口,她便覺察到有些不妥。俏臉一紅,連忙道:「小女子對這圖上的事物很感興趣,所以想請請教一下。」

  「這個……他好像去找東西了!」

  找東西?

  少女先一怔,旋即笑道:「可是這皮兜嗎?」

  「正是!」

  看樣子,這圖紙果然不一般。

  少女也是家學淵源,對機關土木之術,非常癡迷。

  乍見圖上的風箱圖形,雖不知道是什么東西,卻敏銳的覺察到,這東西的用途,應該不小。

  做這張圖的主人,似乎也很看重啊……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3-23 02:05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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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5章 洪娘子之請

 風越來越大了。

  天邊的那朵小云,已變成了一片濃云,遮滿天空。風嗚嗚的吼著,暴風雪肆虐……黑暗的天空,同雪海打成了一片,什么都看不見了。

  南就聚渡口,停泊著一艘渡船。

  船頭插著一根高桿,燈籠在風中搖曳,忽明忽滅。

  一輛馬車由遠處緩緩行來,停泊在渡口。

  張婉貞從車上走下來,和張管事一同登上渡船。車夫頂著雪花,把馬車往船上趕。幾個船工也過去幫忙,一時間渡口喧囂熱鬧,馬嘶聲不絕。

  「張叔叔,你說曹家的溶鐵爐旁邊,為什么會有兩個水槽?」

  張婉貞站在船艙門口,看著略顯混亂的渡口,突然輕聲的詢問道。

  張管事愣了一下,苦笑著搖頭道:「小姐,我哪能猜到這里面的奧妙?你這等才女都看不出端倪,我更看不出來了……不過,我覺得設兩個水槽也沒什么大不了,說不定他們日后有用處呢?」

  「嘻嘻,兩個水槽同時使用,怎么可能是為日后謀劃?

  而且那水槽里盛放的,肯定不是水……我雖然猜不出這里面的奧妙,但卻能肯定,和曹朋有關。

  張叔叔,你有沒有發現,那個曹朋和平常人不一樣?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,是個很有趣的家伙。我現在就想弄明白,水槽里究竟盛放的是什么?為什么盛放?又有什么特殊用途?」

  風很大,雪也很大……

  可是卻掩不住,少女眼中那求知的欲望。

  張管事也不禁暗自搖頭。

  這位女公子啊,和別人家的女孩子真有些不同。整天鉆研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,滿腦子的異想天開。可偏偏她那老爹,居然放任不管……好歹也是荊襄名士,怎么教出這么一個女兒呢?

  當然了,這也就是張管事自己想想罷了。

  他可不敢說出來……

  別說是他,恐怕連自家的族長也不會跑去說三道四。

  張家雖然在南陽郡很有名聲,可若論起實力,比之這女公子身后的家族,卻有著天壤之別。

  算了,她感興趣就感興趣!

  她老子不說,我又何必做這壞人?

  想到這里,張管事反而輕松了許多,「小姐,你不是說要找那曹朋學拳嗎?到時候問他就是。」

  瑤鼻一翹,少女哼了一聲。

  「那個家伙鬼的很,如果這里面藏著秘密,未必會告訴我。

  不過沒關系,他不告訴我,我可以自己打聽……哦,還有一件事。咱們回去以后,請叔叔給我準備個院子,我想做些東西。但這件事可千萬別告訴我爹,要不然他又要嘮叨我了……」

  「這個,小人明白。」

  張管事不禁笑了,點頭應承。

  「小姐,這船要開了,你還是會艙里吧,別著了風寒。」

  「張叔叔,反正又沒多長時間,我就在這里看看雪景,你忙你的去吧,不用費心照顧我。」

  少女年紀不大,但也許是出身的緣故,這話語中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。

  張管事想想也是這個道理,也就不再說什么。他走到船尾,大聲喊道:「快點,動作快點……這雪看樣子會越來越大,咱們可別再耽擱了。把車子停好……你看好馬,咱們開船嘍!」

  渡船緩緩駛離渡口,向河對岸行去。

  少女看著雪景,腦海中卻思考著另一個問題:那水槽里面,究竟有什么秘密?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第二天,曹朋起了個大早。

  披衣走出房間,就見眼前白茫茫一片,心中頓起空靈之感。

  做了幾個擴胸的動作,又活動了活動腿腳。先是用青鹽漱口,然后又打了一盆溫溫的井水,洗了把臉。

  看起來,得想辦法做個牙刷才是。

  用青鹽漱口雖然不錯,但終究沒有牙刷來的習慣。

  「阿福,走了!」

  鄧稷在大門口呼喚曹朋的名字。

  昨天晚上曹汲睡的晚,不過在曹朋睡覺之前,叮囑他去縣城里買些木炭回來。

  以后,這個家遲早會交給曹朋打理,有些事情也要慢慢的讓他學著處理。本來王猛說,他可以去買,卻被曹汲拒絕了。來棘陽這么長時間,也是時候讓曹朋去熟悉一下這里的環境……

  說來也怪!

  如果換做從前,曹汲絕不會提出什么反對意見。

  但就是在那天和馬玉打了一場之后,曹汲漸漸的也出現了一些改變。

  比如,他開始學會拿主意,開始嘗試著對別人說‘不’。這在以前,是不可想象的事情。他那有些懦弱的性格,那種濫好人的性格,促使曹汲總是很被動的去做出改變。而現在,他開始主動的改變,對曹家上下來說,絕對是一件好事。畢竟,曹汲現在是這一家之主……

  買炭,得趁早。

  曹朋牽著大花,和鄧稷走出家門。

  「阿福,等等我。」

  王買穿好衣服追上來,笑嘻嘻的說:「我和你一起去。」

  「你不練功了?」

  「我一個人練著沒勁兒,先和你去買炭,然后回來一起練功。」

  曹朋倒是無所謂,于是點點頭,牽著馬和鄧稷并肩走。

  「姐夫,這兩天忙不忙?」

  鄧稷揉了揉發紅的鼻子頭,呼出一團哈氣,笑道:「蒯縣令回襄陽去了,估計得十五之后才能返回。這兩天公房里倒是沒什么事情,除了一些簡單的公務之外,基本上沒事情可做。」

  「呵呵,估計這年后,恐怕要忙碌一些吧。」

  「可能……」

  鄧稷是個做實事的人,不擅鉆營。

  不過由于曹朋這一層關系,蒯正對他倒是很照顧。

  鄧才被流放到了村鎮,至今都沒有回來。馬玉則被關在牢獄里,一直沒有判罰。

  估計,蒯正這次從襄陽回來,也差不多該有結果了……曹朋倒是不太擔心,顯得非常輕松。

  和鄧稷一路聊著天,不知不覺,就來到了棘陽縣城外。

  「叔孫,我正要去找你呢。」

  還沒進城,就見一個中年人迎面跑來。

  曹朋倒是見過這個人,依稀記得他也是鄧村人,論輩分還是鄧稷的族叔。名字?曹朋真記不太清楚了,不過見那中年人,他還是恭敬的行禮問好。

  中年人微微還禮,然后拉著鄧稷道:「快點走,蒯縣令在昨晚返回,一大早就召集大家,說有重要的事情商議。」

  「蒯縣令回來了?」

  「是啊,昨晚雪下得正大時回來的……快走吧,蒯縣令等著咱們呢。」

  鄧稷連忙應承,回身對曹朋王買道:「阿福,虎頭,你們兩個沿著這條路一直走,看到三顆老槐樹,往右拐,大概一里地左右,就是車兒溝。你們找一個叫魏蘭的人,他的炭燒的最好。」

  「知道了!」

  鄧稷不敢再耽擱,和那老吏匆匆進城。

  曹朋和王買相視一眼,牽著馬沿著鄧稷說的那條路往前走。

  一邊走,曹朋一邊琢磨著事情。

  按道理說,蒯正在年前回家,應該會呆到祭祖之后才會返回。這年月,新年祭祖可是一樁大事,沒有特殊的緣由,不可能隨意缺席。除非,蒯正是受了家里的排擠,或者是遭受處罰。

  但似乎又不太可能,蒯正若受了處罰,根本不可能繼續呆在棘陽縣的位子上。

  這說明,一定是發生了大事!

  曹朋拼命的回憶著,忽然停下腳步,自言自語道:「難道說,曹操要攻打宛城了嗎?」

  三國演義當中,曹操因張繡占據宛城,與劉表結盟,而感到后方威脅。于是匆匆結束了正在進行的徐州之戰,回兵意圖攻伐張繡。但具體的時間,曹朋記不太準了,只記得是建安二年。

  現在是建安元年年底,張繡和劉表已經結盟!

  如果按照這個時間來計算,曹操應該是在年后,就會兵發南陽郡。

  「阿福,你剛才說什么?」

  「呃……沒什么!」

  曹朋笑了笑,對王買說:「走,咱們快點把炭買回去,然后練功去。」

  「好!」

  王買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興沖沖的牽著馬往前走。

  曹操要打宛城了?

  這應該是一打宛城,曹操是先勝后敗,而且損失慘重。那么自己又能從這件事當中得到什么好處呢?曹朋思來想去,卻發現此時的他,好像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,靜觀事態的發展。

  難不成他跑過去告訴曹操:張繡會造反,到時候你兒子,你侄子,還有你的大將都將戰死?

  且不說能不能見到曹操,就算見到了,若當著曹操的面說這些事情,自己恐怕小命難保……

  可就這么看著嗎?

  曹朋又覺得有些可惜!

  靠,沒有名氣,沒有實力,還真是一樁痛苦的事情……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車兒溝是個村子,有二十八戶人家。

  這里家家戶戶都是靠燒炭為生,冬天的時候,也是最熱鬧的時候。

  曹朋和王買很快便找到了那個魏蘭的住處,買了兩大筐炭,踏上回家的路。東漢末年的物價不低,特別是在董卓為禍天下的時候,曾大量發行無文錢,令物價暴漲。谷一斛,需數十萬錢,很多人積蓄一輩子,可能買不起一石糧食,最后不得不選擇易子而食的方法生存。

  不過,自董卓死后,情況也開始有了好轉。

  劉表不是個做大事的人,但在治理方面,確是有些手段。

  首先,他廢除了董卓時期發行的無文錢(董卓時期鑄造的小錢,直徑1.2-1.5厘米,重0.5-1克。同樣刻有五銖字樣,但因為字體模糊,后來被人嘲諷為無文錢),采用足值五銖,使物價迅速回落。后來又和荊襄世族聯手,獎勵農耕,興修水利,使荊州治下漸漸穩定下來。

  從這一點來說,劉表還算做的不差。

  本來曹汲讓曹朋買一筐炭,但考慮到即將到來的戰事,曹朋還是多買了一筐回去。

  看樣子,還得要多買些糧食儲備起來……

  曹朋心里嘀咕著:一旦戰事開啟,棘陽肯定會受到影響。到時候物價飛漲,說不定又是一樁麻煩。

  回到家,把炭卸下來,王買牽著馬進了馬廄。

  曹朋正想要找曹汲商量儲存糧食的事情,可還沒走進大廳,就聽到里面傳來了一陣笑聲。

  有客人!

  而且還是熟悉的客人,洪娘子。

  自從經歷過馬玉那檔子事情以后,洪娘子和曹汲一家走的很近。

  這女子雖然沒什么文化,卻是個眼皮子活絡的人。她看得出來,鄧稷一家將來,肯定有發展,所以曹家有什么事情,她都會過來幫忙。一來二去,在洪娘子刻意迎奉下,和張氏、曹楠越發親熱。

  「呦,是小郎君回來了!」

  洪娘子見曹朋回來,立刻熱情的招呼。

  「大兄弟,這可是你的不是……這么冷的天,怎么讓小郎君出去呢?以后有什么事情,你就告訴我。反正我家巨業沒什么事情,讓他去就是了。快坐下,快坐下,出去一趟,可辛苦了……」

  洪娘子滿面笑容,讓曹朋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
  見過禮之后,曹朋正想著把曹汲叫出去說事情,卻聽張氏問道:「朋兒,你先坐下,我有事問你。」

  「娘,什么事?」

  「我聽說,你每天早上,和虎頭在后面的河灘戲耍,都耍些什么?」

  曹朋愣了一下,「沒做什么啊?」

  「是不是在習武?」

  「呃……是!」

  這種事瞞不過去,曹朋也沒打算隱瞞。

  不過,他沒有告訴任何人,他教王買練拳。

  所以曹汲也好,張氏也罷,還以為是曹朋跟著王買習武。

  王猛倒是覺察到了一些端倪,只是王買不說,他也不會過問……

  隱隱感覺到,王買和曹朋一起習武之后,進步非常快。自家的狀況,王猛很清楚。他教給王買的那些東西,達不到這樣的效果。想必是曹朋指點?這聽上去似乎很荒謬,可是王猛卻不感到驚奇。想當初,曹朋跟著方士學習,說不定那位方士有大神通,教給了曹朋仙家妙法?

  張氏笑道:「朋兒,是這樣的。

  咱們家來鄧村這些日子,你洪家嬸子幫了不少忙。她有一個兒子,就是鄧范,你應該見過……年紀和你差不多大,你洪家嬸子來找我,就是商量著,想讓鄧范和你們兩個一起習武。」

  洪娘子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,似乎有些不好意思。

  「小郎君,我也知道這有些冒昧。

  只是我家那小子,眼看著年紀大了,整日游手好閑的,四處招惹是非。讓他跟他爹學手藝,他有不愿意,說沒出息;讓他去讀書,也沒有那個本事。我聽說兩位小郎君都有一身好本事,就想著讓他跟著你們學學……這兵荒馬亂,能練些拳腳,說不定還能搏一個出身……」

  曹朋愣住了!

  「這件事,需問一下王伯父的意思。」

  曹汲說:「你王伯說了,看你的意思……你要是愿意,他沒意見。

  朋兒,你嬸子幫過咱們的大忙,當初咱家落難時,你姐姐也虧了她照應,你自己看著辦吧。」

  靠,這叫我自己看著辦?

  你老頭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,我還能怎么辦?

  曹朋倒是知道鄧范,但卻沒什么印象。

  于是想了想,對洪娘子說:「嬸子,要是鄧大哥愿意,那就一起來吧!」

  洪娘子這臉上的笑容,頓時更加燦爛。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3-23 02:06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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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6章 拳名太極(一)

 鄧范十四歲,比曹朋大一年。

  洪娘子的丈夫鄧巨業,已年過四旬,是個老實巴交的手藝人。他出身貧寒,父母死得早,是個孤兒。早年間和一個從交趾來的匠人學了一手篾匠活,此后便以此為生。直到快三十歲,才成了家,和洪娘子結為夫妻,并有了兒子,鄧范。

  鄧巨業的手藝很好,周圍十里八村的篾匠活,大都會找他來做。生活算不得富裕,但還過得去。

  只是這老兒子鄧范,總讓他無法省心。

  不但不肯繼承他的手藝,反而整天游手好閑,在外面與人爭強斗狠。

  鄧巨業為此,傷透了腦筋。

  可鄧范志不在此,要他學習篾匠的手藝,似乎也不太現實。只能由著他去,只要他不殺人放火,便也就罷了。

  「什么?讓我跟那個病秧子習武?」

  洪娘子得了曹朋的點頭,興高采烈的回家,告訴了鄧巨業。

  夫妻二人很高興,于是晚上吃飯的時候,把這件事告訴了鄧范。原以為鄧范會很高興,哪知道他卻是一蹦三尺高。

  「爹,娘,我一根指頭就能把那家伙攆死,讓我跟他習武,真是說笑!」

  「混帳東西!」

  鄧巨業頓時火冒三丈,指著鄧范罵道:「讓你跟著去習武,不是讓你去爭強斗狠。曹公子是什么人?連縣令都和他稱兄道弟,你有什么資格,挑三揀四?我告訴你,你娘這是為了你好……從明天開始,你給我老老實實的過去,曹公子說什么,你就做什么。要是你敢不聽,老子就打斷你的腿。」

  「我不去!」

  鄧范梗著脖子,大聲拒絕。

  「那病秧子能有什么本事?我跟著他,豈不是讓人笑話?」

  啪!

  鄧范話未說完,洪娘子突然起身,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。

  「娘,你……」

  洪娘子氣得渾身顫抖,咬著牙說:「兒啊,你怎么能這樣子不聽話?」

  「娘,我……」

  「你今年多大了?你爹像你這么大的時候,已經能養活自己,可是你呢?

  兒啊,你以前胡鬧,娘不管你,是因為娘不知道該怎么管你。但現在不一樣了,曹公子那不是一個普通人,將來肯定會有大作為。娘不求你去學什么本事,只希望你能跟著曹公子,說不定將來能做出一番大事業……兒啊,娘今天就把話跟你說清楚。你去也得去,不去也得去……你愿不愿意習武,娘不管。娘就是要你跟著曹公子,別再東游西逛,讓娘擔心了。」

  鄧范見洪娘子真怒了,也有些怕了。

  他人是有點愣,但天性純孝。

  連忙噗通跪在洪娘子跟前,「娘,你別生氣,我聽你的話,我明天去找那個姓曹的還不行嗎?」

  「是曹公子!」

  「對,曹公子。」

  心里面卻暗自嘀咕:明天我去找那姓曹的,揍他一頓,讓他聽我的。

  到時候娘問起來,我就說我去了……如果姓曹的敢找我麻煩,那我饒不了他打得他老老實實。

  這主意拿定,鄧范旋即輕松下來。

  看兒子點頭答應,洪娘子和鄧巨業,總算是松了一口氣。

  這夫妻二人都看好曹家,知道曹家肯定能成大事。大道理他們不太懂,可他們知道,跟什么人學什么樣!跟著曹朋,至少比現在游手好閑,惹是生非的強。夫妻二人,露出欣慰笑容。

  一夜無事,第二天天蒙蒙亮,屋外正寒。

  曹朋和王買小跑著,來到了河灘上。

  一如往常的,先開始熱身。

  經過這些日子的練習,效果還是很明顯的。至少比之早先,飯量大了,小胳膊腿,也有了二兩肌肉。相比之下,王買的效果更顯著……身子比從前結實許多,整個人看上去,透著一股子剽悍之氣。并且,隨著他功夫日深,金剛八式練得無比純熟,于是在曹朋的指點下,他開始修習八極架,也叫做小八極。這八極架是八極拳的基本功,也是真正的入門功夫。

  同時,根據王買的特點,曹朋還讓他進行摟樁,靠樁、頂功掌板等一些輔助訓練。

  指點完了王買的練功之后,曹朋則在一旁,開始打太極。

  「你這是練拳?」

  正當曹朋身心舒泰的時候,有人在旁邊,陰陽怪氣的說道:「就你這拳腳,老子一只手就能贏你。」

  曹朋收了拳,扭頭看去。

  就見一顆光禿禿的老槐樹下,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少年。

  要說起來,王買的塊頭已經算是驚人了!

  可是和這少年比起來,似乎還差了一點……一臉的兇相,透著一股子剽悍之氣。

  看個頭,得有175公分左右,站在那里,足足比曹朋高一個頭還多。少年撇著嘴,目光中帶著挑釁之氣。

  曹朋還沒說話,王買就怒了!

  「哪來的野小子,竟在這里口出狂言。」

  「虎頭哥……」

  曹朋連忙喝止王買,笑呵呵的說:「你就是巨業叔的兒子吧。

  洪嬸子說讓你過來和我們一起習武,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,我叫曹朋,他叫王買,你呢?」

  鄧范冷笑一聲,「什么自己人,如果不是我娘逼我來,我才不想理你這病秧子。」

  曹朋也不生氣,依舊一臉笑容,好像沒聽見鄧范說的話一樣,自顧自接著道:「不過呢,來這里就得守我們的規矩。我沒什么講究,第一,這里我說了算;第二,如果想練拳,就得堅持下去,不能三天打魚,兩天曬網;第三,如果不聽我的話,那可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。」

  「你,對我不客氣?」

  鄧范大笑道:「姓曹的,我不管你以前怎樣,不過從現在開始,這里是我說了算。」

  「你說了算?」王買冷笑道:「你有什么本事,敢在這里說大話?你說了算,問我同不同意。」

  「虎頭哥,讓我來。」

  曹朋伸手拉住了王買,緩緩走上前。

  他的步履很慢,但行走間,卻不知不覺的透出一股子令人心驚的韻味。

  鄧范說:「姓曹的,你想干什么?」

  「呵呵,我一個病秧子,你怕什么呢?」

  「我哪里有怕?」

  「不怕,你后退什么?」

  兩世為人,曹朋雖說身子骨比不得從前,但畢竟上輩子留下的印記猶在。

  上輩子,他是執法者,有一種執法者特有的威嚴。所以,他身子雖瘦小,可是那氣場猶存。

  這一世重生不久,手上便沾了人命。

  從這股子氣勢上來說,鄧范雖然愣一點,還真有些頂不住。

  不知不覺中,他竟然后退了三步。聽曹朋說,他才覺察到這一點,不由得頓時惱羞成怒。

  「你這是找打!」

  說著話,鄧范猱身撲來。

  曹朋不慌不忙,腳踩太極,一只手負于身后,似后退一樣微微側身,讓過了鄧范的拳頭,另一只手輕巧的搭在鄧范的手臂上,腳底下一扣,手臂一送……鄧范碩大的身子,一下子就被送了出去,蓬的摔在雪地上,半晌才爬起來。

  昨天晚上,鄧稷回來后,聽說洪娘子的兒子要過來,就有些吃驚。

  他可是知道鄧范的性子,也知道那家伙是個混人……

  于是把鄧范的情況告訴了曹朋,還緊張的說:「阿福,那小子天不怕,地不怕,就怕他老娘。明天他肯定會來,只是我估計,他不會向你低頭。你小心點,萬一把他惹急了,那小子說不定會和你動手。」

  「姐夫,你放心吧,這不還有虎頭哥嘛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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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6章 拳名太極(二)

 說是這么說,可曹朋心里面,卻有了別的打算。

  洪娘子一家對他們不錯,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,可這個人情總是欠下了。

  正好可以還一點人情,鄧范要老老實實也就罷了,如果他真要招惹自己,曹朋也不會饒他。

  別看曹朋身子瘦小,但這些日子練太極,也逐漸將四兩撥千斤的道理重新掌握。

  一個莽漢,自己還會怕他?

  所以,當鄧范出現的一剎那,曹朋就有了主意。

  「喂,你不過去幫忙嗎?」

  王買正全神貫注,聚精會神的看著曹朋和鄧范交手。短短的時間里,曹朋連著摔了鄧范四五個大馬趴。那巧妙的招數,令王買也有所領悟。不知不覺的,他在原地模仿曹朋,做出各種動作。

  「你嚇了我一大跳!」

  突然有人在旁邊說話,讓王買除了一身冷汗。

  扭頭看去,原來是張婉貞,不知在什么時候出現在旁邊。

  她換了一身淡青色的襦衣,比之前天,透著一股子精神勁兒。只見她好奇的在一旁站著,目光卻盯著和鄧范打在一起的曹朋。遠遠的,在林子邊上,跟著兩個黑衣男子,好像是保鏢。

  「你什么時候來的?」

  王買記得張婉貞,而且也聽到那天她離開時,說要跟曹朋學拳的話。

  本以為她隨便說說,沒想到還真來了……

  揉了揉鼻子,王買說:「放心吧,那傻大個不是阿福的對手。你別看阿福個頭小,離力氣不大,可真打起來,連我都覺得吃力。傻大個撐不了多久,等阿福用上纏絲手,能摔死他。」

  「纏絲手?」

  張婉貞好奇的問道:「那是什么?」

  「呵呵,我說不來……阿福說我練不成……你看吧,過一會兒肯定會用出來。」

  說話間,就聽鄧范啊的一聲慘叫,蓬的再一次被曹朋掀翻在地。

  「你,你使妖法。」

  鄧范皮糙肉厚,但也經不住曹朋這么摔。

  這一會兒的功夫,他被曹朋摔了快十個跟頭,只摔得他頭暈眼花。

  曹朋冷笑道:「好漢,這么快就不行了嗎?剛才吹得挺大,這幾下子就挺不住了嗎?就你這本事,還敢說教訓別人。我比你低,比你瘦,年紀比你小,力氣沒你大,你連我都打不過,還逞什么英雄?要不這樣,你乖乖的說一聲服我,我就幫你跟你娘說情,以后你不用來了。」

  「老子撕了你!」

  鄧范氣得火冒三丈,呼的爬起來,把外衣脫下,光著膀子厲聲吼道:「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。」

  「啐,登徒子!」

  張婉貞臉一紅,但眼睛卻不肯眨一下。

  那副又緊張,又好奇,還帶著點擔心的模樣,格外俏麗。

  曹朋卻不慌不忙,慢慢做了個起式。雙手從腿側平舉,到水平時向前合攏,在眉前下壓至丹田。

  「虎頭哥,我平時讓你站樁,你總說沒用處。

  看清楚了,我這是鴻雁雙飛,我教過你的……今天正好,讓你明白一下,這站樁的好處。」

  這樣慢騰騰的拳術,真的有用嗎?

  王買瞪大眼睛,全神貫注……

  鄧范暴怒一聲巨吼,雙手做虎形撲擊,勢大力沉。但見曹朋還是那個動作,可速度卻瞬間加快,吸胸拔背,將鄧范的攻勢吞化,而后雙臂將鄧范的兩手絞壓鎖住,順勢向后一腿,鄧范的身子一下子就騰空,蓬的摔在地上。不等鄧范起身,曹朋搶先發力,做出了雙炸步。

  這是后世一代形意宗師宋虎臣的形意招牌,將鄧范的身子一下子從地上帶起來,口中吐出一個奇怪的真言,雙臂再次發力,狠狠將他摜在地上。太極拳里有‘打拳全在起式,一起得勢,一下無不得勢’。從一開始,鄧范的招數就被曹朋看得清清楚楚,這才會一擊便得手。

  鄧范被摔得是頭昏腦脹,身子好像散了架一樣,臉埋在雪地里,動也動彈不得。

  「阿福,好拳!」

  曹朋笑了笑,吐出一口濁氣,退到旁邊。

  別看剛才就那兩下,差不多快耗盡了他全部力量。

  如果再打下去,曹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取勝……他舒展了一下身子,笑道:「鄧范,服不服?」

  鄧范的臉埋在雪地里,一聲不吭。

  「不服,咱們再來!」

  「我……服了!」

  曹朋笑了,「成,服了就行。

  你不愿意來這里練拳,以后可以不用過來。你娘那邊,我會幫你遮掩著,只是你別惹禍就行。」

  說著,他轉過身,慢慢走向張婉貞。

  張婉貞兩只小手在胸前握成拳頭,臉紅撲撲的,透著一股子興奮。

  「曹公子,好本事。」

  「讓小姐見笑了……這么冷的天,你怎么來了?」

  張婉貞嗔怪道:「你這人怎么說話不算數?那天你不是答應我,教我學拳嗎?嘻嘻,我就要學你剛才用的那套拳術。以后我兄長要是敢欺負我,我就用你教我的拳,狠狠地教訓他。」

  曹朋不由得愕然!

  當她哥哥,恐怕也是樁很痛苦的事情吧。

  就這小丫頭的機靈勁兒,估計只有她欺負別人,別人想欺負她,難得很呢。

  「你要學,我就教你。」

  曹朋笑道:「只是這練拳可苦的很,到時候你可別練了一半叫苦,說不定會被我鄙視咯。」

  「鄙視?」

  「呃……就是看不起的意思。」

  張婉貞咯咯笑道:「你說話真有意思,不過呢,誰鄙視誰,還不一定呢。」

  就在這時,鄧范從雪地里翻身坐起,光著膀子坐在那邊,表情顯得有些呆滯。他到現在也想不明白,自己怎么會輸給那個瘦猴子,病秧子?哪怕是輸給王買,他這心里也會舒服一點。

  「嘿,把衣服穿上吧。」

  王買笑呵呵的拿著鄧范的衣服,丟到他身上。

  「阿福的老師,可是神仙……

  你輸給他,一點都不冤枉。別說是你了,我如果沒有提防和他交手,估計結果和你也差不多。

  好了,你走吧。

  阿福說話算數,他說幫你遮掩,就一定不會食言的……」

  哪知,鄧范呼的站起身。

  甚至連衣服都沒顧得上穿,他三步并作兩步,就沖到了曹朋跟前。

  「曹公子,我跟你學拳。」

  把曹朋也嚇了一跳,忙后退一步,順手抓住張婉貞的胳膊,將她扯到自己的身后保護起來。

  「你要干什么?」

  鄧范一臉誠懇道:「曹公子,我是個渾人,剛才我說的那些話,你別往心里去……

  我,我想跟你學拳,再苦我也能堅持。你別趕我走,如果讓俺娘知道了,肯定會很傷心的。」

  「你剛才不是說,我這拳軟綿綿的,不愿意學嗎?」

  「我,我,我……」

  鄧范臉漲得通紅,不知道該怎么說。

  張婉貞緊貼在曹朋身后,一股男性荷爾蒙的氣息,直沖入鼻中,讓她的心,也隨之砰砰亂跳。

  「曹公子,不知者不罪,你就原諒他吧。」

  她輕聲開口,吐氣如蘭。

  只是兩人貼的太近,那口鼻中的氣息拂在曹朋的脖頸上,令曹朋不由得輕輕打了個寒蟬。

  「哦……好吧,你先站起來,把衣服穿好。

  以后每天早上卯時前起床,慢跑過來……記住,是慢跑。卯時要在這里集合,過時我可不侯。」

  鄧范一臉欣喜,連連點頭。

  「放心,我肯定不會遲到。

  咦……」

  鄧范這時候看清楚了站在曹朋身后的張婉貞,臉色頓時顯得很古怪。

  「怎么了?」

  「哦……沒事兒!」

  鄧范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,所以低下了頭。

  曹朋也沒有在意,對王買說:「虎頭哥,你先教他一些基本功吧。」

  「好!」

  王買答應一聲,上來扯了鄧范一下。

  鄧范面色古怪的轉身,跟著王買走了……

  「張小姐,敢問那風箱,做的怎么樣了?」

  「嘻嘻,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。放心吧,那東西其實不難做,我昨天就已經把它做成了。

  剛才我把風箱送到你家里,沒想到你一大早就跑來練功。

  曹叔父讓你回去,說一說那風箱究竟怎么安裝。嘻嘻,所以我就過來了,正看到你剛才打拳……對了,你這拳術叫什么名字?有沒有什么說道?我現在對這拳術,是越來越感興趣。」

  曹朋想了想,輕聲道:「無極而生,動靜之機,陰陽之母也。這拳法,名叫太極!」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3-23 02:09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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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7章 百煉鋼刀(一)

  太極一詞,最早出現于《易傳-系辭》中。

  作為對中國傳統文化影響深遠的一部著作,其內容幾乎涵蓋諸子百家。

  「太極?」

  張婉貞連連點頭,「無極而太極,倒是和你這拳術很契合。不過,你這拳術,又從何學來?」

  「這個嘛……」曹朋猶豫了一下,硬著頭皮解釋說:「這是早年間,一個云游方士教給我的拳術。早些年我家住在中陽鎮,那個云游方士曾在中陽鎮歇腳……哦,虎頭哥也知道此事。」

  同樣的謊言,可以瞞過王買,瞞過王猛,卻不知道能不能忽悠住張婉貞。

  「居然有這種奇人?」

  「是啊,虎頭哥現在還后悔,當年沒有拜師學藝呢。」

  張婉貞倒是沒有懷疑,只是這臉上,露出了向往之色。

  這年頭,方士有時候也是‘神仙’的代名詞。如果那個方士是個大能,教給曹朋這些本領,倒也不足為奇。

  「走吧,我們回去裝風箱。」

  「曹公子……」

  「哦,你叫我阿福就好了,別公子公子的,我那算得上什么公子?」

  張婉貞笑容燦爛,露出可愛的小虎牙。

  「那好,我叫你阿福,你也別小姐小姐的喚我,叫我月英就好。」

  「月英?」

  「嗯,月英是我的小名,小時候我因為發黃,所以我爹還喚我做阿丑。不過后來我長大了,我爹覺得阿丑不好聽,便叫我月英。婉貞也是我的名字,但并不常用,所以叫我月英就好。」

  東漢末年,人名以單名為貴。

  除了名,還有字。此外還有很多小名,乳名,昵稱……

  比如曹操,字孟德,小名吉利,也叫阿瞞。

  曹朋好奇問道:「那你的名呢?」

  「我單名一個‘碩’字,不過也不太常用。」

  張碩?

  倒是個挺男孩子氣的名字。

  曹朋覺得月英這么名字似乎有些耳熟。張月英……倒是個挺普通的名字,在后世可是很常見。

  所以曹朋也沒有去想太多,和張婉貞一路說說笑笑,便回到家中。

  張婉貞做的風箱,就擺在木棚外。很精巧,做工也非常好。曹汲和王猛正蹲在一旁,好奇的打量,見曹朋兩人回來,曹汲立刻站起來問道:「朋兒,這東西要怎么用?」

  「和爐橐一樣,把爐橐卸下來,換上風箱就行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

  曹汲恍然大悟,連忙招呼王猛過來幫忙。爐橐在安裝的時候,本就沒有固定死,以方便拆卸。所以兩個人很快就把爐橐卸下來,又七手八腳的把風箱給裝上去。然后站在溶鐵爐旁邊,曹汲扭頭向曹朋看去,「朋兒,裝好了……和橐用法一樣嗎?要不然我們先試一試?」

  「當然要試一下嘍。」

  曹朋點點頭,走過去幫著曹汲打開爐門。

  張婉貞則站在木棚外面,臉上流露出興奮之色。

  溶鐵爐漸漸升溫,曹汲示意王猛拉動風箱拉桿。王猛彎腰,試了一下拉桿的力道,自言自語說:「這東西的力道可不輕啊。」

  說著話,他猛然發力,拉出拉桿,旋即用力往里推。

  風箱里產生氣流的沖撞,自橐口,也就是氣閥噴進爐膛。炭火呼的一下子就騰了起來,跳動著藍汪汪的火苗子。

  「好火!」

  曹汲不禁大叫一聲。

  他不會辨水,但這識火的本事卻不差。

  什么樣的火苗子,產生什么樣的溫度,最適合打造什么樣的物品,他一清二楚。只看這火苗子騰起,曹汲就知道,風箱產生了作用。于是立刻從溶鐵爐旁邊鉗起一支已經報廢的刀胚,投進鐵爐。

  本來,這溶鐵爐開張以后,曹汲是打算做些農具。

  哪知道他這想法一提出來,王猛就表示出強烈的反對:「老曹啊,你有點出息行嗎?阿福既然幫你解決了淬火的問題,你何必再拘泥于農具呢?阿福這可是仙家手段,你打農具,會遭天譴的。不如換打刀劍,正可以磨練你的手藝。難不成你想這一輩子當個三流鐵匠嘛?」

  在王猛看來,曹朋懂得這么多,肯定是那個方士教給他的本事。

  雙液淬火,聞所未聞!

  那肯定是神仙妙法,否則曹朋怎能知曉?

  曹汲覺得王猛說得也有道理,于是就點頭同意。

  正好,年底棘陽縣正在清理庫府,許多兵器需要淘換,修補。鄧稷在衙門里做事,于是就把這差事討要過來。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,淘換兵器肯定不會交給曹汲,可這修修補補,正好是曹汲最擅長的事情。蒯正對此也無所謂,反正都是修補,交給誰修補,不是修補呢?

  所以最終,這修理武庫兵器的生意,就交給了鄧稷來處理。

  鄧稷別看老實,但也不是個呆子。立刻轉手把這事情交給了曹汲,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……

  這幾天,曹汲也修理了不少刀劍,昔日丟下來的手藝,也漸漸重又熟悉。

  鐺-鐺-鐺!

  鐵鉗將火紅的刀胚取出,放在砧板上,連續鍛打敲擊。每一次敲擊,曹汲都用足了力氣,只見火星飛濺,刀胚逐漸成形,溫度也隨之慢慢回落。差不多刀胚呈暗紅狀態時,曹汲停止鍛打,鉗著刀胚,放進了馬尿槽內。刺鼻惡臭的味道,使張婉貞額頭緊蹙,連連后退幾步。

  「那水槽里,究竟是什么東西?怎么這氣味,這么刺鼻?」

  曹朋笑笑,沒有回答。

  張婉貞也沒有再追問,而是一旁靜靜觀瞧。

  估摸著溫度,曹汲把刀胚從水槽里取出,掃了一眼,點點頭又放進了油脂槽內。

  相比起時下最為普及的單液淬火,雙液淬火法可以保證刀胚的硬度,同時防止開裂變形,使其具有一定的韌性。說起來,這真算不得什么大發明。但對于這個時代而言,無疑有著巨大的意義。

  其實,所謂的發明,只是在于你有沒有想到。

  想別人所不敢想,就是進步……

  別看這簡簡單單的兩種液體,同時還需要考量工匠的技藝和經驗。沒有測溫、控溫的設備,完全憑借感覺來進行操作。如果換個沒經驗的人來做,即便是有雙液淬火法,也沒有用處。

  曹汲早年間的確是沒有打過刀劍,可長時間的修補農具,也令他積累了足夠的經驗。

  所以,曹朋只為他打開了一條縫,他卻可以迅速的推開門,邁步走入殿堂。這其中的奧妙,即便是張婉貞再聰明,也無法完全掌握。她只是覺得,那兩個水槽里,藏著一個很大的秘密。但這東西涉及行規,曹朋可以讓她在一旁觀摩,卻不可能告訴她真相。當然了,張婉貞可以自己去琢磨,卻不會冒然詢問。她知道輕重,更明白什么可以問,什么不可以張口。

  刀劈修補完畢,還需要進一步的打磨加工。

  時將晌午,張婉貞于是告辭離去。

  不過她和曹朋約定,每天早晨,她都會乘小舟渡河,隨曹朋學習太極拳。

  曹朋呢,自然也不會拒絕……

  送走了張婉貞以后,曹朋回到院子里。

  「爹,這風箱效果如何?」

  曹汲正在洗鋒,聽曹朋詢問,便抬起頭來。

  「爹,你怎么不高興?」

  曹汲嘆了口氣,苦笑道:「鐵爐的溫度倒是解決了……你這一個風箱,快抵得上兩個排橐。」

  一個排橐,差不多裝有十個爐橐。

  也就是說,這一個風箱能產生出二十個爐橐的效果。按照這樣計算,風箱的作用應該非常好。可曹汲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,讓曹朋不免心中忐忑起來,「爹,難道這樣子,不好嗎?」

  「好是好,可今兒這一晌午的功夫,就用了一筐炭。平時一天也就是一筐炭,如果換上你這風箱的話,估計一天兩筐炭都不夠用……阿福,咱是修理兵器,照這樣子下去的話,花費實在是太大了。你做的這玩意,用在作坊里倒是不錯。可咱們這小門小戶,可有點劃不來。」

  風力大了,炭的燃燒也會加速,消耗自然增加。

  曹朋倒是真沒有往這方面考慮……活塞式雙向連續鼓風出現,是在明朝。當時的社會形態,與三國時期頗有不同。手工作坊的規模化,也不是如今這個社會能夠相比。似乎,超前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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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7章 百煉鋼刀(二)

 雖然花費增大,可是用高溫爐鍛打出來的刀胚,無論是在韌性還是在硬度上,都有了提高。

  午飯時,曹汲還專門夸獎了曹朋一番,算作是獎勵。

  畢竟兒子花費了這么大的心思,而且也確實產生了效果。怪就怪自己沒本事,沒有大作坊,以至于兒子的心思,付之東流。這不是曹朋的錯,曹汲自然也不會去責怪,甚至還有些愧疚。

  曹朋倒是顯得無所謂,中午吃了兩大碗粥,外加一個大餅子。

  只是,他發現王買的情緒,似乎有點不太對頭。吃飯的時候,躲躲閃閃,好像有什么心事。

  「虎頭哥,你今天是怎么了?」

  「啊,沒什么啊!」

  「還騙我……你今天吃的還沒我多呢。

  平時你的飯量可以頂上兩個我,今天怎么……如果不是有心事,你肯定不會這樣。呵呵,能不能和我說說,說不定我能幫上你的忙呢……對了,你是不是喜歡上什么人,不敢開口。」

  王買那張黑臉,頓時變成了醬紫色。

  「阿福,你別胡說。」他猶豫了一下,看四周沒人,于是輕聲問道:「阿福,你老實說,你是不是喜歡張小姐?」

  「啊?」

  曹朋愣了一下,疑惑的看著王買。

  這家伙,居然還會八卦?

  「你可別瞎說,你什么時間聽我說過,我喜歡張小姐?人家是幫了我的忙,所以我才讓她來習武。」

  「沒有最好。」

  「好端端,你怎么問起這個?」

  王買撓了撓頭,「晌午你們離開之后,鄧范和我提起一樁事情……他之前,見過張家小姐。」

  「哦?」

  「前幾天……對了,就是你丟皮兜的那一天。

  鄧范在九女城附近,曾看見張家小姐和一個將軍走在一起,而且手拉手的,似乎非常親熱。」

  「九女城?」

  曹朋愣了一下,下意識脫口說道。

  這九女城,位于現今新野縣王莊鎮梅灣,東臨唐河,有三水匯流,天藍水美的說法。相傳這里曾有九個仙女居住,并修筑城墻,建立城池。后來,還和當地村民相親相愛,男耕女織。

  神話往往很美麗,可事實呢?

  九女城始建于西漢末年,由王莽所置。

  當時王莽篡奪了皇位,為了籠絡人心,便把他最小的九公主嫁到此地。那位公主倒是個可人兒,與駙馬一同帶領人修筑此城,在當地頗有贊譽。甚至在劉秀登基后,也沒有去拆毀九女城,保留至今。

  鄧范平時游手好閑,所以跑到九女城,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。

  「我聽鄧范說,九女城城西崗,最近建起了一座兵營。

  你沒看鄧老太公最近都不見人影嗎?聽說就是跑去那邊……鄧將軍還專門派人過來交代過呢。」

  九女城,興建了兵營?

  這件事情,曹朋還真沒有聽說過。

  九女城位于棘陽和育陽之間,說穿了屬于三不管地帶。

  所以怕是連鄧稷都不知道這件事情……好像記得那天張婉貞說過,她過河是去見她的兄長。

  「虎頭哥,你可別亂說,張家小姐不是說過,她那天是去見她兄長嗎?」

  「屁的兄長。」王買冷笑道:「她姓張,鄧范說那天他見到的那個將軍姓黃。你也知道,鄧范那家伙眼皮子廣,認識的人多。他還打聽出,那個將軍,是江夏太守黃祖的長子,名叫黃射,今年剛過了十八,江夏兵曹史。據說,那家伙一個月俸祿就有37斛,劉荊州對他也格外看重。」

  黃祖?黃射?江夏兵曹史?

  昨天鄧稷回家后,并沒有說什么。

  可今天一大早,便急匆匆去官署里上班,似乎很繁忙。

  再聯想早先蒯正突然返回,而江夏郡兵曹史黃射,突然間出現在九女城,還興建了兵營……

  難道說,劉表要用兵嗎?

  曹朋聽出了王買話語中的意思,于是笑了笑,「虎頭哥,你瞎想什么?我和張家小姐真沒關系。」

  「沒關系是最好!」

  王買低聲道:「這件事我沒有告訴我爹,我讓鄧范也不許告訴他家里人,否則你爹娘肯定會著急。總之,你最好和那個張家小姐離遠一點,一個姓張,在南陽郡;一個是江夏豪族……她和黃射能是什么親戚?你在中陽鎮殺了成紀,可以遠走高飛;可一百個成紀,也比不得一個黃射……阿福,你懂得比我多,我不和你說別的。反正啊,你自己多加小心才是。」

  從王買的話語中,聽得出他很擔心。

  曹朋強笑一聲,「虎頭哥,我曉得分寸。」

  可這心里面,卻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……張婉貞,和黃射真的是那種關系嗎?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接下來的幾天,曹朋看上去很正常。

  張婉貞每天早上坐船來到桃林,跟隨曹朋學習太極拳。

  她的悟性很高,而且也很聰明……往往曹朋略一點撥,她就馬上領會。短短幾天的時間,張婉貞就把太極拳的套路,學得七七八八。雖然還不算太純熟,可一招一式,卻頗有模樣。

  曹朋教給張婉貞的,是溫縣太極拳三個分支之一,南冷架太極拳。

  在后世,有‘學太極,到溫縣’的說法。溫縣太極以陳家溝、南冷架和趙堡架三個支脈而聞名。其中南冷架太極拳古風濃郁,走的是純正內家拳的路子,最適合張婉貞來修煉。曹朋前世學得是白猿通背,但也兼學了其他拳術。南冷架嚴格按照古法修行,走經絡,行氣血,調五臟,鼓蕩真氣,強筋壯骨,攻防兼并。其長于四兩撥千斤,勁若纏絲,綿綿不絕……

  認真修煉個兩三年,就能有小成。

  而這種拳路,對張婉貞而言,也最容易理解。

  只是每一次傳授拳術時,都免不了會有些肌膚相親,肢體接觸的狀況。

  曹朋這心里,越發感覺怪異。

  一開始王買說張婉貞和黃射的事情,他還能故作不在意。但面對張婉貞的時候,這心里面……

  有好幾次,他想開口詢問,可話到嘴邊,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張口。

  隨著時間越長,心里面就越是感覺不舒服。

  難道說,我愛上她了?

  這念頭一起,便一發不可收拾。

  臘月二十九日,張婉貞沒有來練拳。

  曹朋一晌午都無精打采,指點了一下鄧范的樁功,他便回家休息。

  「虎頭,阿福今天這樣子,好像不太對勁兒啊!」

  王買收拳而立,長出一口氣道:「何止是今天,這幾天都有點不太對勁兒。

  大個兒,我讓你打聽的事情,你打聽了沒有?那個涅陽張家,是不是真的和黃家有親戚關系?」

  「沒有,絕對沒有!」

  鄧范連連擺手,「我別的不行,可這點事兒還難不住我。江夏黃氏,那是荊州有名的大族,不比襄陽蒯家差。張家雖然在南陽郡有名望,但在荊州,根本比不得黃氏。此前兩家也沒什么聯系,我敢肯定,張家和黃家不是親戚……不過張婉貞的事情,我卻沒有打聽出來。

  我問了幾個對涅陽比較了解的兄弟,好像都沒聽說過張婉貞這個人。

  估計……也是張家的旁支關系。張小姐看上去人挺好的,如果沒有黃射,和阿福倒也般配。」

  「你可千萬別在阿福跟前說這個,否則他又說不定發狂。

  恩,你再打聽一下張婉貞的事情。實在不行,等過年后你去一趟涅陽?反正我是有點擔心。」

  兩個半大小子,嘀咕了好半天。

  而曹朋回到家里,一進門就見王猛拿著一把鏟子,和曹汲面對面相持。

  「老曹,我出手了!」

  「老王,你來吧……」

  曹汲懷抱一柄鋼刀,興致勃勃。

  「爹,你們……」

  曹朋愣了一下,沒等他開口,就見王猛大喝一聲,抬腳向前邁出一步,腳落地,發出蓬的一聲響,隨著他這一跨步,掌中鐵鏟呼的揮出,狠狠砸向曹汲。

  曹汲不慌不忙,側身一閃。

  一道寒光暴起,曹汲手起刀落,正看在鐵鏟上。

  那兒臂粗細的木桿,被一道斬斷……

  「好刀!」

  王猛大聲喊道,曹汲臉上,也洋溢著興奮的笑容。

  曹朋站在大門口,疑惑的問道:「爹,王伯伯,你們這是干什么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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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8章 荊襄豪門

  刀,長七尺。

  典型的繯首刀制式,重約三十六斤。

  不過這里的尺,指的是漢尺,也就是160厘米長短,刀莖長兩尺,末端繯首內有龍雀圖案。

  刀上還刻有銘文:延熹二年七月己亥造廿湅大刀吉太尉黃瓊。

  「黃瓊是誰?」

  曹朋疑惑的看著王猛,又看了看曹汲。

  「哦,黃瓊就是黃世英,出身江夏黃氏。順帝時曾為尚書令,后來還當過太常。延熹元年時,曾因日食而被罷免了官職,同年復出當了大司農。延熹二年,他又被升遷為太尉,死后贈車騎將軍。

  這把刀就是延熹二年時,江夏黃氏族人為慶賀黃瓊復為太尉,專門打造而成。一共二十把,除黃氏本族保存的三把之外,可能只剩下眼前這一把了……一晃,可是整整過去了十二年。」

  「王伯伯認得這把刀?」

  王猛點點頭,「當年大將軍曾以此刀征戰南陽郡。后來大將軍戰死,這把刀也就隨之下落不明。」

  王猛口中的大將軍,是當年太平道起義時,南陽郡大將軍張曼成。

  「如果不是大將軍告訴我,我哪里會知道這么多事情?」

  曹朋恍然大悟,「那它怎么會在這里?」

  曹汲笑道:「這還得感謝你姐夫。如果不是他把武庫中殘破兵器拿來讓我修理,也不可能發現它。張……死后,這把刀可能就被官府收沒。只是沒人知曉它的來歷,隨手丟在武庫當中。我前兩天和你王伯伯整理那些兵器的時候,無意中發現了這把刀……保存的很不錯。」

  這種事,似乎司空見慣。

  黃巾起義之后,往往是戰斗剛結束,戰利品還沒來得及清點,敵軍復又襲來。幾乎南陽郡的沒一個村鎮城市,被叛軍和官軍反復爭奪。到后來,干脆把來不及清點的武器扔進武庫,也沒有人去專門清查。黃巾之亂平息之后,便陷入了董卓之亂;而后諸侯征伐越來越激烈,以至于堆積在武庫里的軍械,許多到后來就成了破爛。專門去修理,花費不小,還不如購買新的……再往后,荊州戰事平息,武庫里的軍械更不被人重視,甚至沒有人去清查。

  如果不是蒯正突然要清理武庫,可能這把龍雀大刀,也不會被人發現。

  再過幾年,這些銹跡斑斑,已經沒有用處的軍械,必然會被處理掉,或回爐,或丟棄……

  「這支龍雀的底子不錯,原來就是一把寶刀。

  你爹又把它修理了一下,比從前更鋒利許多……我跟你爹商議,把這支龍雀就交給你使用。」

  「讓我用?」

  曹朋看著這把豎起來,已過了他眉毛的龍雀大刀,不禁苦笑起來。

  「王伯伯,你看我現在這樣子,能使得動嗎?它立起來都快趕上我的個頭了,我怎么使用?

  再者說了,它這重量,我就算能舞得起來,估計沒兩下也就沒力氣了,到時候只能眼睜睜的等著被殺。還是讓虎頭哥用吧,他力氣大,個頭也長得快,估計到明年就可以拿他殺敵了。」

  看了看龍雀的長度,又看了看曹朋的個頭。

  王猛也只得點了點頭,表示贊同。其實,內心里他當然希望王買能有一把趁手的兵器。可這把刀畢竟是曹汲修理出來,王猛也不好意思開口討要。既然曹朋自動讓出,他也就不再客氣。

  「如此,我代虎頭多謝了!」

  「伯父你太客氣了,咱們雖非一家人,卻勝似一家人。虎頭哥如我兄長一般,給誰不是用呢?」

  「說的是,說的是!」

  曹汲也在一旁笑呵呵的說:「朋兒別難過。等你個頭長高了,爹再給你打一把好刀。」

  曹朋呵呵笑道:「如此,就麻煩爹了!」

  他倒是真的不著急,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,拿著把刀上去,估計也是被人砍的命。再者說了,曹朋還留著后手,并不急于展露出來。有些技術,即便是現在告訴了曹汲,也未必能立刻見效。畢竟曹汲這些年來多以農具為主,在打造兵器方便,他的技藝還需要進一步提高。

  不過,曹汲能修復龍雀,甚至使其質量更進一步,說明他已經達到了一定的程度。

  中午吃飯的時候,曹朋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,「王伯伯,你覺得我爹這水準,到何等地步?」

  王猛咬了一口餅子,「你爹的手藝不差,只是在這小地方,恐怕難有提高。」

  「哦?」

  「你想想看,這小小縣城,能有多少機會讓他練手?

  這次如果沒有叔孫,你爹也得不到這種機會。可是這縣里頭也不可能總有刀劍修理,想要再進一步,你爹就必須要專門打造刀劍。可這種活計,就算叔孫幫忙,怕也落不到你爹身上。」

  「為什么?」

  「大宗軍械制造,那有專門的作坊。

  而單件打造,你爹又沒什么名氣,誰會來找他打刀?棘陽這種小地方,誰會出大價錢,找一個沒名氣的人打造兵器?要以我說,你爹的手藝不差,但想要再進一步,還需要尋找機會。」

  曹朋沉默了!

  王猛說的的確是有道理,棘陽實在是太小了……

  「伯父,你說我爹的手藝,能否在許都立足?」

  王猛聞聽,驀地抬起頭。

  「阿福,你的意思是……」

  曹朋笑了笑,「我沒別的意思,只是隨便問問。

  但就像您說的那樣,我爹的手藝要想獲得提高,就必須獨立打造兵器。只是我不知道,我爹現在這手藝,能不能在大城市里立足……我是覺得,陛下方定都于許,說不定是一個機會?」

  王猛頓時沉默了。

  去大城市嗎?

  「阿福,咱們也可以去襄陽。」

  他試探著問了一句,曹朋卻沒有接話。

  「對了,姐夫這兩天好像很忙啊。」

  曹朋突然站起來,走到曹楠跟前,看似無意的問道。

  曹楠愣了一下,「的確挺忙的……這兩天回來便睡了,連話都說不上一句。」

  「姐,我聽說劉荊州往棘陽派兵了?」

  「派兵?」

  曹汲眉頭一蹙,「好端端為何要往這邊派兵?難道要打仗了嗎?劉荊州不是剛與小張將軍結盟,派兵作甚?」

  「我哪知道……是鄧范說的,江夏兵曹史如今就在九女城駐扎。

  我估計姐夫最近忙,就是這件事情……如果真的要打仗,那我估計棘陽這邊,也不太安全。」

  「老曹,我們去許都吧。」

  王猛沉聲道:「阿福說的沒錯,如果打起仗來,棘陽這地方未必安全。劉荊州能讓出宛城,我看未必會輕易讓出棘陽……天子定都許昌,咱們現在過去的話,說不定也是個好機會。」

  曹朋扭頭看了王猛一眼,卻見王猛朝他笑了笑。

  而曹汲卻眉頭緊蹙,「剛安生下來,這就要走嗎?再說了,為何去許都,我看襄陽也不差嘛。」

  「襄陽,未必容得下咱們。」

  王猛頗有深意的做出了回答,而曹汲似仍有些猶豫。

  「叔孫如今剛得了縣令的器重,這時候走,他恐怕不會答應吧。」

  張氏好像也有些不舍,期期艾艾的插了一句。

  「要不等叔孫回來,探探他的口氣?」曹汲輕聲道:「若叔孫沒有意見,咱們搬走也無妨。」

  「哈,我只是隨便說說……他娘的,都這時候了,虎頭怎么還沒有回來?」

  王猛沒有繼續在討論下去,起身嘟囔著離去。

  他這個人有點莽,有點直,但并非沒有心眼兒。看得出來,現在還不是討論搬家的時候。可能曹朋有這樣的心思,可曹汲也好,張氏也罷,還有曹楠,以及鄧稷,都不太同意搬走。

  王猛不清楚曹朋的想法,不過也猜到曹朋似乎想離開棘陽。

  什么原因?

  王猛不清楚,但他愿意幫曹朋一把。

  先種個種子再說,等機會成熟了,也就水到渠成。

  曹朋心里面,對王猛非常感激。

  他的確是想要離開棘陽了……重生以來,自己似乎過于謹慎。所在這小小的鄧村,能有什么作為?

  走出去,只有走出去,才會有更廣闊的空間。

  大丈夫需有功名,否則碌碌一生!

  曹朋吃罷飯,便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讀書去了……

  午后,王買回來了。

  他中午和鄧范在外面吃飯,還喝了一點酒。

  「阿福,你老實告訴我,你是不是喜歡張家小姐?」

  王買沖進曹朋的屋里,一屁股坐在榻上,含含糊糊的問道:「如果你真的喜歡張家小姐,咱們就把她搶過來……你知道張家小姐今天為什么沒有來嗎?因為黃射昨天,在張家留宿。」

  「虎頭,你喝醉了!」

  「我才沒有多,我還能再喝一壇酒。」

  王買一頭栽倒在榻上,「阿福,我們是好兄弟。雖然你病好了以后,好像變了個人一樣,懂得比我多,而且還教我習武……可我還是把你當成以前的阿福。如果你真喜歡張家小姐,咱們這就去涅陽,把她搶過來。什么黃射,我才不害怕……我只是不想你,因為這件事不開心。」

  聲音,越來越低,到最后,傳來一陣鼾聲。

  曹朋笑著搖了搖頭,走上前,拿起被褥給王買蓋上。

  「虎頭,你是我最好的兄弟。」

  曹朋站起身,邁步走出了房間。

  院中的老桃樹,不知在什么時候,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嫩綠,似乎是在預告著,春天即將到來。

  曹朋站在樹下,抬頭仰望蒼穹。

  但見白云悠悠,變幻莫測……忽然間,云朵變幻,竟成了張婉貞那盈盈的笑靨。曹朋癡癡站立在樹下,許久說不出一句話來。他發現,和張婉貞相識雖不久,這女子卻已刻印在他心中。

  難道,真是有緣無分嗎?

  曹朋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:下次再見到她,一定要和她表明心跡!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涅陽,張氏門前。

  一隊衣甲鮮明的騎軍,列隊兩旁。

  從門里走出一個少年將軍,看年紀大約在十七八歲的模樣。他攙扶著一個老者邁出大門,在一輛馬車旁停下腳步。

  「仲景賢弟,且留步吧。」

  老者笑呵呵的對站在大門口,一襲青袍,道骨仙風的男子拱手道別,「這些日子的確是叨擾了,給你添了不少麻煩。什么時候有空,還請來白水做客。我掃榻以待,期盼賢弟光臨。」

  如果曹朋在這里,說不定會認出說話這老者,就是在河對岸打拳的老人。

  門階上的男子,也笑著回禮,「承彥兄,小弟忙于編撰醫術,這次也沒有好好招待,兄長不見怪,小弟已是很開心了……兄長放心,待桃杏盛開時,小弟定去拜會,到時候少不得麻煩兄長。」

  這男子,正是后世鼎鼎大名的醫圣,張仲景。

  「月英,別磨蹭了,該走了!」

  老者朝著大門內喊了一聲,只見一名少女緩緩走出。

  「爹,干嘛要走的這么急呢?」

  沒等老者開口,那少年將軍就開口道:「月英,你離家月余,伯母甚為掛念。

  我這次前來公干,嬸子還專門叮囑我,一定要接你回去。你若不回去,我日后怎敢再去登門?」

  少女哼了一聲,「那你別登門就是。」

  「月英,怎么與你哥哥說話?還不快些道歉?」

  少年將軍連連擺手,「大伯,不用,不用道歉。只要月英回去,我就算給伯母,有交待了。」

  少女則瞪了少年一眼,回身與張仲景行禮。

  「叔叔,我拜托您的事情,還請您別忘了……否則您到我家的時候,我可不會給您酒吃。」

  張仲景哈哈大笑,「忘不了,忘不了,我明天就過河,為他診治。」

  少女笑靨如花,輕輕點頭。

  「那您可別忘了……」

  「放心吧,不會忘的。」

  「叔父,那月英就告辭了。」

  少女說著話,登上了馬車。

  「黃射,記著你答應我的事。」

  「記得,我當然記得。」

  少年將軍滿面笑容,連連點頭。

  少女這放心,低頭鉆進了車廂……

  而另一邊,老者也上了車,再次和張仲景道別。

  少年將軍擺手,將一個家將招至身旁,「路上多加小心,別耽擱時間,早一點送伯父到家。」

  「喏!」

  那家將跨上馬,招呼了一聲,馬車緩緩移動。

  騎軍立刻分為兩隊,一前一后,保護著馬車離去。

  少年將軍長出了一口氣,突然邁步走到張仲景的面前,「世叔,小侄過來時,主公曾吩咐,說是請世叔盡快往襄陽走一趟。夫人近來身體不太妥當,府中醫生又查不出癥結所在……」

  張仲景點了點頭,「若如此,我會盡快動身。」

  少年將軍再行了一禮,「小侄已命涅陽縣備好了車仗,世叔即刻動身的話,說不定還能趕上清明祭祖。」

  「這樣的話……那我現在就收拾一下東西,立刻啟程。」

  「那小侄這就讓涅陽縣把車仗送來。」

  少年將軍目送張仲景回府后,臉上驟然閃過一抹陰霾,「去棘陽,傳我軍令,征辟鄧稷隨軍聽命。」

  說完,他一抖韁繩,催馬往涅陽縣行去。

  小妹,你可別怪我多事……好端端,你怎么看上一個賤民?

  伯父也真是的,竟然不聞不問,由著你的性子胡來。若傳揚出去,置我江夏黃氏顏面何存?

  想到這里,少年將軍輕咬牙關,暗自下定了決心!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3-23 02:13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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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9章 九女城

 建安元年的最后一天,陽光明媚。

  春天馬上就要到了,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絲盎然的春意。一陽復始,萬物萌蘇,這樣一個好天氣,人們總是會有一個好心情。曹朋也不例外,一大早起來,就顯得格外精神,練功的時候,也非常投入。白猿通背八段錦配合著佛家密宗八字真言,產生出令人無法想象的效果。

  真言帶動氣血,振蕩內腑;八段錦拉伸筋膜,強壯骨骼。

  短短二十余日的時間,曹朋已經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變化。而其中最為明顯的,就是他的精神變得比剛重生的時候,要旺盛許多。原來細細的小胳膊,也開始變粗,瘦小的身子,看著比以前強壯不少。當然了,這不僅僅是練功的作用。來到棘陽以后,生活條件好轉了許多,特別是曹汲承接了修理縣衙武庫中兵器的活計后,蒯正很爽快的把修理費用提前支付,也使得家里的生活,比從前寬裕很多。生活條件好了,伙食自然會有改進,更促使曹朋的進一步成長。

  八段錦的前四式,雙手托天理三焦,左右開弓似射雕,調理脾胃需單舉,五勞七傷向后瞧。其作用主要是梳理氣血,調整陰陽,使身體機能處于一個平衡的狀態,換句話就是治病。

  曹朋從小身體不好,五勞七傷或許有些夸張,但身子骨羸弱是不爭的事實。

  所以這八段錦的前四式,正合適他目前的身體狀況。而后四段搖頭擺尾去心火,兩手盤足固腎腰可以強腎,腎為氣血之元,腎元強大,身體自然健康;攥拳怒目增氣力,是一種養氣的功法,最后一式背后七顛百病消,則可以使修煉者血脈暢通,氣血充足,強壯體魄……

  前二十天,曹朋主要是修煉前四段。

  隨著身體一天天的健康起來,他自己估摸著,開春后就可以把重點放在后四段。

  有一副好身體,將來才可能做大事業。

  不是說,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嗎?他現在所做的一切,都是在為日后謀劃,甚至包括這練功。

  收功以后,曹朋沿著河堤漫步,不時眺望河對岸。

  但張婉貞依舊沒有出現,讓他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失落。

  河灘上,王買和鄧范正在練功。王買的進步很大,不論是氣力還是身體的柔韌性,與二十天前,不可同日而語;鄧范的情況則比較特殊,論身子骨,他和王買半斤八兩,甚至還要強幾分。只是王買從小隨王買在山中狩獵,身體的靈活性遠非鄧范可比,但如果說亡命氣質,常年在街頭和人打架的鄧范,又勝過了王買一籌。以至于鄧范雖然剛開始練功,卻能和王買打得不分勝負。看鄧范這骨頭架子,和王買一樣,適合八極拳,特別是那種硬橋硬馬的比試。

  王買比鄧范小,可塑性相對大一些。

  鄧范年紀略偏大,加上種種原因,所以路子就有些窄。

  根據兩人不同的情況,曹朋傳授自然不同。鄧范主要是打熬力量,王買則相對的,要全面一些。

  在河堤上走了兩圈之后,曹朋的氣血漸漸平復。

 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,朝著王買和鄧范喊道:「天不早了,各回各家!今兒個是年關,鄧范回去后,待我向叔父和身子拜個年……虎頭哥,你也別再練了,回家干活,今天事兒可不少。」

  王買和鄧范答應一聲,便停止了下來。

  鄧范家住在鄧村,獨自返回。王買和曹朋則并肩而行,一邊走,曹朋一邊提醒他呼吸的節奏,幫助他平復氣血。

  昨日一醉,今朝醒來。

  王買似乎忘記了和曹朋說了些什么,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。

  但曹朋心里明白,有些事情,不需要掛在嘴邊。別看王買平時虎頭虎腦,卻不是一個傻子。

  「虎頭哥!」

  「嗯?」

  「我決定了!」

  「決定什么?」

  「初二我過河去老張家,把話說明白……你和我一起去吧。」

  「好!」

  王買點點頭,臉上露出一抹笑容。

  在他看來,大丈夫就應該這樣才對……如果連追個女人都要畏畏縮縮,那以后還說什么大事業?

  阿福以前不是說過,光腳的不怕穿鞋的!

  就算那江夏黃氏再厲害,又能怎么樣?老子就是光腳的,大不了腦袋掉了碗大的疤,怕個球!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不過,曹朋明顯是小覷了黃射的手段。

  這個在三國演義當中,幾乎沒有登場過的龍套,的確有些心計。江夏黃氏?曹朋不太清楚。

  如果說荊襄之地的黃姓名人中,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位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黃忠。

  除此之外,似乎也只有黃射的老子,江夏太守黃祖有點印象。除此之外,似乎想不出什么人物。

  所以,從一開始,曹朋就沒有把黃射放在心上……

  「姐夫,你怎么回來這么早?」

  回到家里,曹朋立刻覺察到,家中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太正常。

  鄧稷按道理說,這時候應該是在縣衙的公房里當值。可是當曹朋邁進家門,就看見他愁眉苦臉,坐在中堂之上。

  「娘,出了什么事?」

  張氏抬起頭,未開口,淚先流,半晌竟說不出話來。

  「爹……」

  曹汲嘆了口氣,一指鄧稷,「問叔孫吧。」

  「姐夫,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啊。」

  鄧稷強作笑臉,「沒什么,不過是一件小事……阿福,我今年怕是沒法子和你一起過年了。

  本來姐夫答應你,十五帶你去看城里看花燈。但現在,突然來了一樁公務,需要我立刻去辦……爹、娘,你們別擔心,不過是正常的征召,也算不得壞事。等事情辦好了,說不定來年小婿能受重用。呵呵,到時候咱們在縣城里再買一處宅院,一家人全都搬到縣城里住。」

  鄧稷說的很輕松,但眉宇間,卻透出一絲憂慮。

  征召?

  曹朋愣了一下,心里頓時有一種不祥預感。

  「姐夫,誰征召你?」

  不等鄧稷回答,曹楠就忍不住,搶先說道:「阿福,你一向聰明,趕快幫你姐夫出個主意。

  今天你姐夫當值,蒯縣令突然把他找去,說是江夏兵曹史征召你姐夫去九女城。你說你姐夫明明是棘陽縣的人,他江夏的兵曹史有什么權利征召他?而且這年關頭里,還讓不讓人過了?」

  張氏也好,曹楠也罷,考慮的主要是年關里征召,一家人不得團聚。

  其他的念頭,估計也不可能有……

  但曹汲和王猛,似乎不這么看。

  王猛見識廣博,而曹汲自從經歷了中陽鎮的劫難之后,也在悄然中不斷發生變化。想想也是,自己老婆被人欺辱,誣陷,自己卻無能為力,甚至瞻前顧后。倒是久臥病榻的兒子,為娘親出了一口惡氣。這讓身為一家之主的曹汲,情何以堪?而隨著曹朋逐漸的展露才華,曹汲似乎多了一根主心骨。為了這個家,為了兒子,他知道自己從今以后必須承擔更多的責任。

  為此,他甚至跟女婿鄧稷,開始學習識字……

  這有了責任感的男人,自然不一樣。哪怕他沒有鄧稷的學問,沒有王猛的見識,也感覺到了這件事有些詭異。

  鄧稷?

  棘陽縣一個小小的書吏,前幾天才當上佐史。

  在普通人眼中,佐史也是朝廷官員;可實際上呢?佐史也只是個高級吏員,根本入不得品級。

  月俸十一斛的俸祿,也就是百石而已,和三老斗食處于一個級別。

  堂堂江夏兵曹史,江夏太守的兒子,為什么會突然點名征召鄧稷?他連個孝廉都算不上,哪里有什么名氣?外人不清楚,曹家人可知道,鄧稷能做到佐史,也是靠了曹朋的福氣……

  「你懂個什么?」曹汲陰沉著臉,沖著曹楠說道:「你個婦道人家,哪里懂得朝廷的事情?江夏兵曹史雖然屬于江夏太守治下,可一旦出領兵馬,就直屬州牧大人指揮。他征召什么人,那是代表州牧大人征召……莫說是蒯縣令,恐怕就算是咱南陽郡的太守,也無法拒絕。」

  「啊?」

  張氏詫異不解,扭頭問道:「叔孫,是這么回事?」

  鄧稷苦笑點點頭,「丈人所言及是。江夏兵曹史此次領兵駐守九女城大營,是劉荊州所派,就連鄧將軍都無法節制。他手里持有劉荊州虎符,可征召縣丞以下,所有的吏員。蒯縣令對我說,他也覺得有些奇怪,可是又無法拒絕。娘,你放心吧,蒯縣令說了,不會有什么大事。估計就是九女城大營里人手不足,所以黃兵曹才會下令,從縣城里征召吏員幫忙把。」

  這話能騙得了張氏,卻無法瞞過曹朋。

  如果真是九女城大營人手不足,黃射大可以令縣衙推薦,而不是點名征召……

  這明顯帶有針對性,針對的就是你鄧稷。

  可這些話,他又不能說出口來,那樣會讓本就有些驚慌的家人,變得更加惶恐不安……

  「阿福,你怎么看待此事?」

  一直默默無語,暗地里觀察曹朋的王猛,突然開口問道。

  曹朋想了想,突然笑了!

  「姐夫被征召,也是一樁好事。這說明姐夫的名氣,已開始為人所知,將來前程,必不可估量。

  依我看,這算不得什么大事,爹娘不必擔心。對了,姐夫此次征召,可有規定不許帶隨員嗎?」

  鄧稷想了想,「沒有這規矩,往常的規矩,受征召的人可以自帶扈從,但必須要在縣衙登錄名冊。阿福,你問這個干什么?」

  曹朋呵呵一笑,「不如這樣,我和姐夫一起過去,也可以有個照應。」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3-23 02:14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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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0章 扈從

  「你和叔孫一起去?」張氏一聽這話,頓時急了。只見她呼的就竄起來,大聲喊道:「不行,你不能去。你年紀這么小,跟過去又有什么用處?再說了,那是兵營,你過去干什么?」

  不禁是張氏不同意,曹楠也同樣反對。

  鄧稷眼睛紅了,上前拉著曹朋的手,頗有些動情地說道:「阿福,你的心意,姐夫領了……可我不能帶你去。兵營之中,魚龍混雜,什么樣的人都有。你萬一有個好歹,我又豈能心安?聽姐夫的話,在家好好陪著爹娘,還有你姐姐。等辦事回來,一定帶你好好的玩耍。」

  丫的個呸的,我又不是小孩子!

  曹朋心里苦笑,但卻沒有回應,目光向曹汲看去。

  「孩兒他爸,你倒是說句話啊。」

  曹汲慢慢抬起頭,看著曹朋,沉聲問道:「朋兒,你跟你姐夫過去,又能幫上他什么忙呢?」

  說著,曹汲的目光掃了一眼曹朋的胳膊腿。

  那意思分明是說:可別說你能保護你姐夫的安全,你這小身板,估計到了兵營里根本不頂用。

  曹朋笑了,笑得很燦爛。

  那笑容,令有些燥郁的張氏,心情一下子平靜,更讓鄧稷在一旁,生出一種曹朋胸有成竹的感受。

  「爹,俗話說得好,打虎親兄弟,上陣父子兵。

  我不是說姐夫不行,只是他為人太老實,容易受人欺負。我跟著他,至少能幫他出謀劃策……我不是說我有多厲害,只是在某些方面,我可以讓姐夫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。就如姐夫剛才說的一樣,兵營之中魚龍混雜,他這種性子如果沒個明白人幫忙,實在容易吃虧。

  不巧,孩兒應該算是個明白人吧……」

  曹汲和王猛,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。

  這小子何止是明白?能跟司馬徽龐元安坐在一起談論天下大勢,簡直就是明白到了沒邊……

  曹朋接著說:「這第二點呢,我年紀小,跟著姐夫,也不惹人關注。有些事情,我可以去做,但姐夫卻不好去做。所以說,我身體雖然不算強健,但我這腦瓜子,應該還算過得去。

  再者說了,我長這么大,也沒見過什么世面。

  甘羅十二歲就做了宰相,霍驃騎十八歲就追殺匈奴千里,使匈奴人聞風喪膽。我記得教我學問的老神仙說,讀萬卷書,不如行萬里路。姐夫被征召,于孩兒不也是一個增長見識的機會嗎?」

  什么打虎親兄弟,什么讀萬卷書……

  這些俗語,曹汲從未聽過,但卻不代表他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。

  細想,倒是確有幾分道理。

  曹汲想了想,正要開口說話。王買一旁說道:「爹,叔父,我和阿福一起去吧。阿福腦瓜子活泛,孩兒這武藝也不算太差。雖說不入流,可尋常人也能應付,正好可以保護阿福和姐夫兩人。而且我年紀和阿福差不多,跟著姐夫一同過去,也不搶眼。再說了,阿福剛才說,打虎親兄弟,我和他雖非親兄弟,但勝似手足。我和他一起過去,也能多一些照應。」

  王猛愣了一下,旋即笑了。

  而曹汲想了想,覺得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。

  張氏說:「虎頭,就算去,讓你叔父或者你爹跟著,豈不是更好?」

  曹朋立刻反對,「娘,若是爹和王伯伯過去,就太搶眼了。我和虎頭年紀小,不惹人注意,可爹和王伯伯……我覺著,我和虎頭去就足夠了。反正時間也不會長,權當作是去玩耍。」

  鄧稷雖有心反對,卻找不出什么理由。

  王猛和曹汲相視一眼,曹汲起身道:「既然如此,那就這么定了!朋兒有大志向,孩子他娘你就別再反對了。再者說了,叔孫是個有學問的人,只要他三兄弟齊心,也出不得什么事情。

  老王,幫我開爐。

  我給叔孫打造兩件兵器,順便給阿福還有虎頭,整治兩件衣甲,既然是去兵營,總不能空著手過去。」

  也真幸虧之前鄧稷給曹汲攬了修理兵器的活計,所以想要整治出兩三套裝備,也不太困難。

  張氏和曹楠,見事情已定,也不好再反對。

  雖然還有些提心吊膽,可比之剛才的茫然無助,多多少少安穩了一些。

  「姐夫,是不是要打仗了?」

  曹朋和鄧稷也過去幫曹汲的忙,私下里曹朋低聲問道。

  鄧稷也不再把曹朋看成一個單純的懵懂少年。且不說曹朋未來鹿門弟子的身份,只憑他剛才那些話,至少也是個明白人。和明白人說話,這口吻自然不一樣,語氣中也多了些凝重。

  「恩,我聽說曹司空,要出兵了!」

  曹司空,就是曹操。

  建安元年,對于曹操而言,無疑是極為重要的一年。

  正月,他采納了荀彧和程昱的意見,決定西迎漢帝;二月,曹操討伐汝南、潁川黃巾軍,將他的根基由兗州轉移到了豫州,并因此被封為建德將軍;六月,曹操遷鎮東將軍,封費亭侯;七月時,則親至雒陽迎立漢帝,假節鉞,錄尚書事,從而達成了其戰略上的制高點。

  九月,漢帝加封曹操為大將軍,武平侯。

  但由于袁紹的原因,曹操很快讓大將軍與袁紹,自任司空,行車騎將軍事。

  十月時,曹操征伐楊奉,并收留了被呂布打得丟妻棄子,走投無路的劉備……

  「劉備?」

  鄧稷笑著點點頭,「沒錯,就是劉備。」

  言語間,鄧稷并沒有表現出對劉皇叔的尊敬,就好像是在談論一個普通人。

  不是說劉備在民間很有聲望嗎?

  曹朋忍不住問道:「這劉備又是何人?」

  「這個嘛……我也不太清楚。只聽說此人與公孫瓚,劉德然曾經師事盧植。后來太平道之亂爆發,此人率眾隨鄒靖討伐逆賊有功,當上了安喜縣尉。不過,此人不太安分,不久便因為捆打杜郵,掛印亡命……在后來,大將軍何進廣招兵馬抵御太平道逆賊,這劉備應招,在下邳力戰有功,又當上了下密丞。在下密沒做多久,遷高唐縣尉,后來還當上了高唐令。」

  曹朋還真沒有認真打聽過劉備的事情。

  一則是因為他沒這個機會,二來則是因為劉備的聲名,并不響亮。

  至少在南陽郡這個地方,知道劉備的人并不算太多。鄧稷身為棘陽縣吏員,處理往來公文,所以可以接觸到這方面的資料。如果換一個人的話,說不定還不曉得,這劉備是何方神圣。

  只是按鄧稷的說法,似乎和曹朋了解的不太一樣。

  而且從鄧稷的語氣里,可以聽得出,他對劉備并不是特別感冒……

  「那后來呢?」

  「后來,他被太平道余孽打敗,投奔了中郎將公孫瓚,為別部司馬。然后又隨青州刺史田楷,和冀州牧袁紹打了幾次,立有戰功,領平原相。據說在平原縣的時候,治理不差,頗有聲譽。曹司空征討徐州的時候,這劉備又棄了平原,前去救援徐州陶謙,并甚得陶謙看重。

  陶謙還上表劉備為豫州牧,但沒有獲準,便屯居小沛。陶謙死后,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,接掌了徐州,還打敗袁術,因而得到了不小的聲名。只是此人后來又收留了呂布,被呂布逆襲徐州,轉而成了呂布的手下……總之,這個人給我的感覺,也是朝秦暮楚,非等閑之人。」

  曹朋不知道,這是鄧稷一人的看法,還是大多數人的觀點。

  但是和他所想像的情況,大有不同,總體感覺不是太好……

  「阿福,去庫房里,取那支鐵戟蛇矛過來。」

  曹朋答應了一聲,匆忙跑去了庫房,將放在門口的一支一丈二尺左右的鐵戟蛇矛拿在手里。

  蛇矛重約四十余斤,與普通的長矛不太一樣。

  所謂蛇矛,并不是說其形狀似蛇,而是指其長度。漢劉熙的《釋名-釋兵》中說,矛長丈八為矟,指的就是這種長矛。鐵戟蛇矛則不太一樣,長度略短,矛刃之脊隆起,脊兩旁微微凹陷,可以流通空氣,有助于拔出。東漢末年,使丈八長矛的人不多,但鐵戟蛇矛卻不少。

  曹朋把蛇矛交給曹汲,疑惑的問道:「爹,你這是要修矛嗎?」

  「虎頭不好用刀,喜歡用矛。

  我昨天找出這支蛇矛,底子不差,修理一下,雖不能說是神兵利器,但也能透雙札甲取人性命。一會兒我再給你打一把刀,給叔孫打一支劍。你們兩個,去挑選一下,看能不能找到趁手的家伙。」

  看得出來,曹汲非常用心。

  兒子女婿要去兵營,手里有個趁手的家伙,也能多一分安全。

  曹朋答應了一聲,便叫上鄧稷,去庫房里挑選。

  這庫房,就是前院的一間廂房。前院一共三間房,王猛父子各占居一間,剩下一間就變成了堆放兵器的庫房。兩人走進廂房,一邊挑選兵器,一邊說著話。

  「姐夫,剛才說到哪兒了?」

  「哦,劉備……」

  「不是,是曹司空出兵的事情。」

  鄧稷一拍額頭,笑道:「被你一打岔,險些忘了正事。」

  曹操收留了劉備,正準備攻打徐州的時候,張繡入主宛城,與劉表結盟的消息,便傳了過去。

  說實話,曹操不懼劉表,也不懼張繡的叔父張濟。

  可對這個張繡,卻多少有些忌憚。

  早在董卓入洛陽的時候,張繡就是出了名的西涼大將。不但武藝高強,而且精通兵法謀略。

  張濟活著的時候,張繡還受幾分制約。

  但張濟死了,他手握西涼軍,又得了劉表之助,屯居宛城,如同在曹操背后,釘了一顆釘子。

  為此,曹操甚至放棄了攻打徐州的計劃,火速返回許都。

  鄧稷拿起一支鐵劍,虛空比劃了兩下。

  「我估計啊,劉荊州這次突然復用九女城,就是為了這件事情。」說罷,他滿意的點了點頭,笑著說:「就這把了,我給爹拿去,讓他幫忙修理一下。阿福,你選好兵器了沒有?」

  「我再看看。」

  鄧稷點頭,拿著鐵劍往外走。

  走到門口的時候,他突然停下腳步,扭頭看了一眼曹朋道:「阿福,你說這一次,為什么會征召我呢?」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3-23 02:15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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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2章 義陽武卒(二)

 夜風正冷,迎面拂來,雖輕柔,卻化指柔。

  胯下的馬速度不算太快,曹朋把風巾往上提了一下,心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。遭人算計,能讓人熱血沸騰嗎?答案很清楚……曹朋也不知道原因,只覺得自己這一步邁出,將正式融入這個時代。

  握緊了肋下鋼刀,大丈夫正當殺人!

  「到了!」

  鄧稷在前面勒馬,而后翻身從馬上跳下。

  王買和曹朋相繼停下來,舉目望去,就見夜色中,棘陽城廓若隱若現。

  通往九女城的大道邊,停著幾十輛車馬,以及三十余眾人。看這些人的打扮,應該是棘陽囚徒。每輛車上都左右車夫,三十余囚徒則站在馬車旁邊,一個個氣色壞敗,有氣無力。

  「阿福!」

  「嗯?」

  「你看那邊。」

  順著王買手指的方向看去,曹朋看到幾個囚徒正縮在車后躲避風寒。

  「怎么了?」

  「那家伙,不就是馬玉嗎?」

  馬車上掛著燈籠,光線不是太好。

  不過依稀看去,還是能分辨出一些輪廓。

  曹朋倒是真記不太清楚馬玉的樣貌。那天馬玉登門鬧事的時候,曹朋還在縣城里和蒯正說話。等回去時,馬玉等人已經被拿下,所以曹朋也沒有太留意對方。如果不是王買認出來,他還真不知道,馬玉也在其中。

  「老丈,別來無恙。」

  曹朋從馬上跳下來,上前走到鄧稷身邊,拱手問安。

  負責和鄧稷交接的人,正是蒯正的老管家。看到曹朋這一身裝束,老管家也是微微的一怔。

  「曹公子,您這是……」

  「呵呵,回老丈的話,小子是準備和家姐夫同往九女城。

  您也知道,我這姐夫是個老實人,家姐害怕他在兵營中吃虧,故而讓我們兩人隨行扈從。不知老丈可否行個方便,在名冊中添加我二人的名字?我聽說,奉召之人是可以帶扈從隨行的。」

  「啊,這有何難?」

  老管家呵呵笑道,旋即命人把名冊拿過來,在上面添上了曹朋和王買的名字。

  「曹公子休要見怪,非是我家縣令不通人情,實在是上命不可違。你也知道,黃兵曹史持有州牧虎符,各地官府都必須盡力配合。縣丞以下吏員,可直接征召……這才黃兵曹史的命令很突然,完全沒有半點預兆。不過我家縣令說,鄧佐史此次應招,說不定也是件好事情。

  他才能是有的,可缺少機會。

  縮在這小小的棘陽縣,也不會有什么大作為。去九女城走一遭,說不得日后也添了份功勞。」

  蒯正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!

  這越發證明了曹朋心里的猜測,黃射征召鄧稷,怕是項莊舞劍,意在沛公!

  「大丈夫自當為國家效力,有什么委屈不委屈,老丈卻是過了……這些車馬,還有這些囚徒,又是怎么回事?」

  「車中裝的是糧草輜重。」老管家笑呵呵的解釋道:「這次九女城集結兵馬,所需糧草輜重均有棘陽縣和育陽縣兩地承擔。前兩天黃兵曹史還派人說,他們那邊缺少了一些苦役。

  所以緊急從牢中抽調出三十七人,罰作九女城。

  正好鄧佐史奉召前往,一并交由他來押送。到了九女城,自會有人接收這些賊囚,公子只管放心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!」

  曹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,看了一眼零散于輜重車輛旁邊的囚徒。

  鄧稷顯然并沒有留意這些囚徒的狀況,拿著一卷清單,正核對車仗上的糧草和輜重物品。

  曹朋念頭一轉,笑嘻嘻的說:「老人家,小子有不情之請,還望老人家幫忙。」

  「哦?公子請講。」

  「您看這車仗眾多,除了車夫之外,再無押運之人。

  小子三人一路要照看車仗,還需要押解犯人。萬一有個疏忽,說不得到了兵營會被問罪。」

  「這個嘛……也的確是麻煩。咱們棘陽和其他地方不同,自劉荊州入主以來,棘陽不駐兵馬。其他地方,還有鄉勇可用,惟獨咱這棘陽,卻不好找人。而且這年關頭上,也著實找不到人。」

  「我有個小主意,取些結實的繩索,兩端連在兩輛馬車上,而后把繩索套圈,一個圈套一個人,這樣三十七個人,就會被固定在兩輛車馬之間。這樣一來,犯人和犯人相互有繩索相連,有人想要逃走,勢必會被其他人牽連。就算這三十七人同時逃跑,也要被車馬拖累。」

  老管家眼睛一亮,不無贊賞之意的看了曹朋一眼。

  「公子果然高明……我這家吩咐人去做。」

  老管家立刻下令,命人過去將囚犯都捆綁起來。

  鄧稷慢慢走到曹朋身邊,低聲道:「阿福,有這么必要嗎?都是鄉親,如此一來可就嚴重了。」

  「姐夫,這時候可千萬不能有慈悲之心。你也看到了,馬玉那伙人在里面……萬一他們路上使壞,或者逃走一兩個,咱們到了九女城,必然會遭受處罰。想想咱們自己的狀況,同情他們,就是給咱們增添麻煩。這樣子鎖住他們,如果敢有人鬧事,我倒不介意取他人頭。」

  曹朋最后一句話,聲音很大。

  馬玉很明顯也聽到了,不由得打了個寒蟬,老老實實讓差人用繩索將他套住。

  鄧稷有心勸說,可再一想,曹朋說的不是沒有道理。

  這押送罰作犯人,其實也挺麻煩。如果路上跑了一兩人,到了九女城,肯定會遭受到處罰。

  這種輸作,素來是論頭不論人。

  只要人頭在,就可以算數……

  算了,死道友不死貧道,阿福說的沒錯,如今自己還自身難保,哪里顧得了其他人呢?

  在這一點上,鄧稷覺得,曹朋比自己更加果決。

  清點犯人完畢,鄧稷在名冊和清單上畫押,算是正式接收。

  曹朋跨刀上馬,特意在那三十七名犯人身邊掠過,繯首刀出鞘,森冷的光芒,令本還騷動的犯人們,一下子變得老實許多。

  「老人家,多謝了,我等告辭!」

  「幾位公子保重!」

  老管家揮手致意,與鄧稷三人告別。

  曹朋突然撥轉馬頭,在馬上拱手一揖,「老人家,今兒個是年關,小子在這里,給您拜年了。」

  「啊……同賀,同賀!」

  老管家愣了一下,連忙拱手還禮。

  這心里面,對曹朋的好感愈發強烈。

  這位小公子可真有禮,不愧是鹿門弟子啊……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車轱轆聲,伴隨著雜亂的蹄聲,腳步聲,回蕩在夜空。

  鄧稷催馬與第一輛車并排,曹朋和王買則在最后面壓車,同時還時不時的關注一下被繩索捆在兩輛車之間的那一伙子囚徒。老管家用的是河船纜繩,差不多有嬰兒手臂粗細。一個人一個套,不影響行進,也甭想輕易掙脫。三十七個囚徒踉踉蹌蹌,被馬車拖著往前走,王買手持鐵脊長矛,不時從他們身旁縱馬掠過。即便是馬玉,也不得不打起小心,緊跟隊伍。

  王買是個拼命三郎,他領教過了。

  曹朋……

  馬玉沒有和他正面接觸過,但隱隱感覺到,這曹朋恐怕比王買更心狠手辣!

  形式不由人,哪怕他當初在棘陽縣橫行霸道,可在這種時候,也必須老老實實,否則人頭落地。

  從棘陽縣到九女城,大約半天的路程。

  這夜風雖然清冷,但道路暢通,所以行進起來也很快。

  大約將近寅時,曹朋一行人勒馬山崗,舉目眺望。九女城已影影憧憧的現出輪廓,鄧稷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。

  「阿福,我們到了!」

  鄧稷扭頭笑道,只是眉宇中,依舊帶著幾分憂慮。

  曹朋深吸一口氣,在馬上做了個擴胸的動作。

  其實這一路走過來,他也不輕松。一方面是心里有事兒,另一方面還要提放著馬玉這些人。

  如今,目的地就在前方,總算是可以放松一點。

  也是劉表治理的不差,從棘陽一路過來,倒也算是平安無事。

  「走吧,我們下去。」

  鄧稷說話間,催馬準備沖下山崗。

  「姐夫!」

  「嗯?」

  「新年快樂!」

  回過頭,鄧稷詫異的看去,只見曹朋臉上,笑容燦爛。

  不知為什么,鄧稷總覺得,曹朋笑得時候很好看。他的笑容里,似乎蘊藏著一種魔力,能讓他忐忑的心情,平靜下來。

  「阿福,新年快樂!」

  「虎頭哥,新年快樂。」

  「呵呵,新年快樂啊……」

  三個人在山崗上拱手相互道賀。

  剎那間,所有的驚慌和不安,都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  「走,我們報到去。」

  鄧稷突然揚鞭催馬,豪氣干云的沖下了山崗。

  而曹朋臉上的笑容,在鄧稷和王買下山的一剎那,收斂去……

  黃射,我來了!

  我會站在你的面前,你還能耍出什么花招?

  手,不經意間握緊鋼刀,曹朋目眺遠方,兩腳一磕飛虎蟾,口中大喝一聲:「駕!」

  駑馬也有暴烈時,仰蹄一聲長嘶,馱著曹朋呼嘯著沖下了山崗,朝著車隊前進的方向,跑去!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3-24 19:03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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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1章 義陽武卒(一)

  曹朋選了一支繯首刀。

  長五尺,重約八斤,看上去像是一支制式繯首刀。

  刀身纖長而挺直,并帶有一個小小的內弧,劈砍時可以增強力道。而在刀莖部分,這支繯首刀的設計和普通繯首刀有些區別,那就是偏長,可以用雙手握柄。東漢時,大多數繯首刀的刀莖時單手握柄的結構,對使用者的腕力和身體素質,要求很高。而這支繯首的設計,似乎是考慮到了使用者力氣偏小的因素,所以在刀莖上特意加長了長度,更利于雙手劈砍。

  之所以選中這支繯首,也正是出于對自身的了解。

  曹朋的身體還沒有達到單手握刀的水準,八斤重的繯首刀,依著他現在的狀況,也支持不了多久。此外,他選中這支繯首還有一個原因。漢環刀大致分為五種,第一種時繯首另造,加熱錘鍛焊接在刀莖;第二種是繯首留有和刀莖末端一樣寬的缺口,然后焊接在兩端;第三種還是繯首另造,但夾在折返的刀莖末端;第四種則是刀莖繯首一體,然后與刀身嵌悍一體,再用目釘加固;最后一種,則是全刀一體鍛造,繯首內有龍雀圖案,謂龍雀大環。

  此前曹汲送給王買的龍雀大刀,即最后一種。

  而曹朋選擇的,則是第三種,繯首夾在折返的刀莖末端。

  制式繯首,以第一種和第二種居多。曹朋選中的這種繯首,則屬于比較罕見的一種類型。

  跟著曹汲學習鍛造,一些基礎知識還算不差。

  曹朋知道,類似于這種夾莖繯首,刀身的質量普遍出眾。雖然看似制式,但實際上是專門打造。

  由于東漢末年的刀莖技術還不成熟,所以漢環刀兵沒有木瓜護手。

  曹朋把刀握在手中,用力揮舞了兩下,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。份量剛好!單手吃力,雙手則正合適。

  然后,他又在一堆雜物里,找出一面鉤鑲。

  就是一面鐵制的小盾牌,盾中間突出一支銳刺,可以用來推殺對手。上下各有延伸出來的鐵鉤,能鉤鎖對方的兵器。這也是漢環刀最常用的輔助兵器。但對于雙手揮刀的曹朋而言,這支鉤鑲,似乎有些多余。但質地不錯,讓王買或者鄧稷隨身佩戴,應該也能有所用途。

  挑選完兵器之后,曹朋便回到木棚下。

  鄧稷正幫忙拉風箱,看曹朋過來,只笑了笑,沒有說話。

  平時看著鄧稷似乎木呆呆,但這家伙心里面,跟明鏡一樣,并非糊涂之人。

  剛才他那看似很隨意的一問,讓曹朋明白,這個姐夫是個心里亮。只是,曹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,有些事情,大家心里清楚就好,沒必要都掛在嘴上。于是,他也點頭,微微一笑。

  「咦?」曹汲接過繯首,掃了一眼,立刻露出驚奇之色,「這口刀,底子不差……朋兒,好眼力。」

  曹朋嘿嘿笑了,并沒有開口。

  上輩子好刀見了不少,自己好歹也是個有故事的人,沒必要表露驚喜。

  「恩,這把刀回爐好好淬煉一下,倒是一口不錯的刀。

  就放在這里,我幫你姐夫把劍修好,就給你修理這口刀。對了,去弄些馬尿過來,我要淬鋒。」

  曹朋連忙答應一聲,拎起一只木桶,往馬廄走去。

  王買正在馬廄里為馬洗刷身子……

  如今,曹家馬廄里養了三匹馬,如果放在棘陽縣城里,也算是中上之家。

  「阿福,你要哪一匹?」

  「隨便了……你騎大黑,讓我姐夫騎大花。那匹駑馬給我吧,反正我這騎術也不高明,騎好馬可惜了。」

  「阿福,你說是黃射干的嗎?」

  曹朋笑了,點頭不語。

  「他把姐夫征召過去,究竟是什么意思?」

  「現在還看不出他的想法,只有過去了,才有可能弄清楚。我要隨姐夫去,就是這個原因。」

  「那咱們現在怎么辦?」

  王買嘴上說不害怕,但看得出來,他還是有點緊張。

  畢竟,一個年紀才十四歲,沒經歷過什么大風大浪的少年,這突如其來的變故,足以令他緊張莫名。

  曹朋掃了他一眼,拎起一個裝滿馬尿的水桶。

  「拿穩槍矛,握緊鋼刀。兵來咱將擋,水來咱土填。其看那黃射,能耍出什么花招!」

  說完,他拎著桶走了。

  王買呆立半晌,突然間哈哈大笑。

  「兵來將擋,水來土填……光腳的還怕你們穿鞋的嗎?」

  精神頭一下子振奮起來,給戰馬洗刷也更有精神了。曹朋在馬廄外笑了笑,沒有吭聲。對王買這個兄弟,他倒是非常放心。這家伙膽子也大,只不過沒經過世面。等將來他長大了,見識廣了,一定能有所作為……同時,曹朋還在思忖著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。他已經發現了,這年頭的戰馬,還沒有馬鐙這種東西,馬蹄鐵自然也不存在。馬上要去兵營了,要不要給自己增添上這兩樣物品呢?有了馬鐙,就必須要配備高鞍,會不會太過于搶眼呢?

  這種東西,隱藏不了多久。

  如果配備上了,根本就瞞不過行家的眼睛。

  算了,暫時先放在一邊把……這些東西,看似簡單,可是對這個時代而言,無疑是巨大的進步。

  要盡可能的用這些東西,換取最大的利益。

  雖說這次去九女城,很可能兇多吉少,但也不值得把這些大殺器拿出來。不符合自己的利益!

  「阿福!」

  「在。」

  曹朋剛把回到木棚,王猛就把他喊了出來。

  「伯父,有事兒嗎?」

  王猛輕聲道:「阿福,這次征召叔孫,你清楚是怎么回事嗎?」

  「大概了解一些。」

  在王猛跟前,曹朋也沒必要隱瞞。

  王猛說:「很麻煩?」

  曹朋想了想,點點頭說:「可能是有點麻煩。」

  「想好怎么解決了沒有?」

  「走一步看一步吧,我想這次征召,針對的可能不是我姐夫,而是我……姐夫不過受無妄之災罷了。」

  王猛沒有再問下去,而是猶豫片刻,一咬牙,低聲道:「阿福,你應該知道,我從前的事情。」

  「呃,知道一些。」

  「我后來因為虎頭出生,所以退出來,落戶中陽鎮。

  不過,我有些老兄弟,一直都保持著聯系。他們如今在復陽土復山中討生活,據說混的挺不錯。他們有六七十人,此外還有二十匹馬。本來離開中陽鎮的時候,我就打算帶著虎頭去找他們……如果有必要,我可以走一趟,找他們想想辦法。干別的不成,殺人倒是容易。」

  居然有這種事?

  王猛曾經是太平道渠帥,那他的老兄弟,豈不是太平道余孽,也就是黃巾賊?

  所謂的討生活,不過是一種比較含蓄的說法。曹朋知道,那些人應該是占山為王,聚眾為寇。

  眼珠子滴溜溜打轉,曹朋迅速做出了決定。

  「伯父,想辦法和他們聯絡一下,不是說馬上要用,只是以防萬一,提前做個準備。」

  「那好,我明天一早,就去復陽。」

  復陽,也就是后世的桐柏縣,距離棘陽大概有五六天的路程,若騎馬的話,可能會更快一些。

  「那就拜托伯父。」曹朋想了想,又說道:「另外,我們走了以后,讓我爹把風箱拆下來,找地方藏好。這些東西,都是咱將來發家的寶貝。如果被外人看到了,說不定會有麻煩。」

  「我省得。」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就這樣,一天的時間,在忙碌中不知不覺過去。

  天黑以后,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簡單的飯食,鄧稷曹朋王買三人,便整裝準備出發。

  鄧稷脫下了長袍,換上一身黑色襜褕,外面罩上一件札甲。

  所謂的札甲,就是用土鐵片編織而成的甲胄,類似于背心一樣套在身上。一件札甲,重約二十斤,可以有效的提供防護。只是對曹朋而言,札甲的份量太重,所以張氏將土鐵片拆卸下來,翻出來一張小牛皮,縫在外面就變成了一副皮甲。份量輕了一半還多,曹朋穿上也是正好合適。

  王買抄起蛇矛,把經過改造的鉤鑲套在手腕上,變成了一面手盾。

  王猛把馬匹牽出馬廄,停在院門口上。

  曹朋三人精神抖擻,在門外翻身上馬。

  鄧稷佩戴一支鐵劍,而曹朋則跨繯首,執龍雀,端坐于馬背之上。

  「爹,娘,孩兒出發了。」

  「到了九女城,萬事要小心,可不要和別人發生沖突……」

  慈母手中線,游子身上衣。

  即便曹朋兩世為人,也不禁為之感動。

  「娘,放心吧。」

  他在馬上轉身,對曹汲說:「爹,我們去九女城以后,你就別在趕工了。反正蒯正也沒有規定時限,你先歇著,等我們回來再說。有什么事情,和王伯伯多商量。姐姐有了身子,更需你和娘親的照顧……王伯伯,一切拜托了!」

  王猛微微一笑,點頭算是回答。

  「姐夫,咱們出發吧。」

  鄧稷在馬上,伸出手輕撫曹楠的面頰,「阿楠,多小心,我們很快就會回來。」

  「爹,你保重!」

  王買橫矛馬上,拱手欠身。

  三人道別完畢之后,撥馬就走。

  夜色里,馬蹄聲陣陣,漸行漸遠……

  「老曹,咱們進屋吧。

  夜風冷,阿楠還懷著身子,可得小心一些。弟妹,你先和阿楠回屋,我正好和老曹說點事情。」

  「恩,回屋吧!」

  張氏扶著曹楠,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廳里。

  王猛和曹汲站在大門口,用力吐出一口濁氣。

  「老曹,幫我找一口刀,打一支矛。」

  「你要干嘛?」

  「阿福要我做點事情,我明天得出門。最多十五天,我一定能趕回來。我回來之前,你別再開工了……把風箱卸下來,找地方藏好。我估摸著,這樁事沒那么簡單,肯定還有麻煩。」

  曹汲露出凝重之色。

  「阿福和你說什么了嗎?」

  「他也不太清楚,但感覺著有點不太正常,所以才提出和叔孫一起過去。

  有阿福在,叔孫不會有事情。當務之急咱們得看好這個家,別到時候孩子們回來,出了變故。」

  兩人相知多年,許多事情都盡在不言中。

  「我明白了,這就給你打兵器。」

  曹汲轉身向庫房走去,而王猛則站在門階上,回頭眺望已消失在夜色中,鄧稷三人離去的方向。

  小子們,可要安全的回來啊……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3-24 19:03:00 修改文章內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