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架空歷史] 曹賊 作者:庚新 (連載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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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賊 作者:庚新

 三國,又見三國!

不過這一次的主角,可不是那個大殺四方的董肥肥。

好吧,我承認,三國我獨愛曹操,神馬劉皇叔、孫仲謀的最討厭了……

這本書是講述一個小曹賊的故事。

不是曹丕,不是曹植,也不是曹安民……

一如惡漢的熱血,但會嘗試著加入一些新的素材。不再是一味的爭霸,其實望父成龍,也挺有意思。

有點爽,有點白……

希望大家能喜歡這本書,喜歡小曹賊!

正是:滾滾長江東逝水,浪花淘盡英雄。是非成敗轉頭空,青山依舊在,幾度夕陽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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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,庚新傾力打造,一個小曹賊的故事。

靈魂戰士 於 2015-05-25 08:59:21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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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6章 家臣

 「你要造刀?」

  在黑閭澗的另一邊,典韋疑惑的看著曹汲。

  當曹汲把典韋拉到旁邊,并鄭重其事的對典韋說,他想要造刀,需要典韋幫忙的時候,典韋并不感到意外。他已經聽說了,曹汲是個鐵匠。只不過他并不認為,曹汲是一名大匠。

  鐵匠和大匠,有著本質的區別。

  鐵匠到處都有,而大匠難尋。曹操手底下也算是人才濟濟,一個諸冶監幾乎包含了豫州、兗州、青州所有著名的匠人。可這么多的匠人,也沒有一個能稱得上是大匠。曹汲默默無聞,了不起就是個出色的鐵匠罷了。大匠固然要有出色的造刀技術,同時還需要有超乎常人的想象力,有不為人知的獨特手段。大匠打造出來的兵器,往往可以被稱之為神兵寶刃。

  典韋可不認為,曹汲能有這種本事……

  之所以有這種想法,也很正常。如果曹汲真有大匠的本領,早就被劉表拉攏,就算是江夏黃氏,也未必敢輕易動他們。

  曹汲期期艾艾,猶豫了一下,輕聲道:「不瞞典兄弟,我祖上三代造刀,有秘法傳承。但由于我一家無甚根底,所以不敢輕易告與人知。典兄弟你應該知道,如果我有家傳秘法的消息傳揚出去,定然會被人窺視,甚至會遭人嫉妒,乃至于被人搶走秘法……實非存身之道。」

  典韋眼睛不由得一瞇!

  自古以來,這造刀之術被宣揚的神神秘秘。

  什么歐冶子,什么干將莫邪,總體而言就是說,凡大匠宗師,借由秘法傳承。

  而這秘法究竟是什么?

  并不為人所知……

  比如干將莫邪,有人就說是要以鮮血祭練。后來還傳出要用人童男童女生祭,才可能鑄造出神兵。

  如果這曹汲手中,真有祖傳秘法的話……

  典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,沉吟許久后,輕輕點頭:「若憑你秘法,可得何等寶刃?」

  「斷三札,易如翻掌。」

  「才是斷三札啊……」

  「三十把!」

  「啊?」

  「我是說,三個月內,我會造出三十把斷三札的神兵。」

  曹汲是個行家,如果單純以鍛打技術而言,已經達到了巔峰。而今,他又得了曹朋的灌鋼法和雙液淬火法,配合以他曹家獨有的風箱技術,能夠令爐溫超出普通溶鐵爐三百度左右。

  就憑這些,曹汲就有把握,打造出斷三札的鋼刀。

  斷三札,其實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,不過也屬于千金難求。

  漢軍所使用的繯首刀,斷一札就算得上一把好刀。更何況這斷三札……而且還能夠量產?

  典韋不由得暗自驚奇。

  「若兄弟真能打造出三十把斷三札的神兵,需要什么,盡可與我知,我當鼎力相助。」

  曹汲點頭,「只有兄弟能為我準備一僻靜場所,并配備可靠之人協助。一應材料,我回頭會告知兄弟,煩勞兄弟為我備齊就是。其他的嘛……我自己可以解決,不知兄弟以為如何?」

  「一言為定!」

  東漢末年,煉鋼技術得到了極大的發展。

  從戰國時期的青銅器,逐漸發展出一套完善的鐵器鑄造技術。其中尤以炒鋼法和百煉鋼最為著名。

  然則炒鋼法也好,百煉鋼也罷,都屬于費時費力的煉鋼技術。

  一把好刀,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才能完成。所以東漢時期繯首刀雖然推廣,但并算不得普及。軍隊中,多是以長矛大戟為主,刀盾兵因為造刀技術的限制,無法在軍中占居主導地位。

  典韋也知道,好刀難求。

  如果曹汲真能三個月打造出三十支斷三札的好刀,絕對能在曹操帳下,站穩腳跟。

  有時候,典韋也覺得幸運。宛城一戰,他似乎因禍得福。不但結識了曹朋鄧稷和魏延這樣的人,還得了曹汲這么一個造刀的大匠宗師。典韋憨直,卻并非說他沒有心計。事實上,他在曹營中能站穩腳跟,依靠的就是曹操的信賴。可如果有朝一日,曹操不再信賴他的時候……

  說到底,典韋沒有自己的力量。

  于是,他到處找人打架,四面樹敵,其目的就是要告訴曹操:我是個孤臣,我只忠于你一個人。

  內心深處,典韋還是希望,能形成一股自己的力量。

  也許,曹汲這一家子……

  典韋不由得,陷入了沉思。

  「典校尉,典校尉……大事不好,大事不好了!」

  一個武卒神色匆匆的跑來。

  典韋不認識這人,但知道他是滿寵的手下。

  「何事驚慌?」

  「不知何故,夏侯軍侯與曹公子起了沖突,雙方在那邊斗起來了!」

  「啊?」

  典韋和曹汲,頓時大驚失色,二話不說便跑了過去。

  「老王,究竟是怎么回事?」

  此時,曹朋和夏侯蘭站在場中,周圍已被人圍住。甚至連鄧巨業,洪娘子,張氏和曹楠,也跑了出來。

  王猛一臉無奈,站在一旁。

  典韋上前一把攫住他的手臂,大聲詢問。

  「我也不清楚,就聽說是夏侯喝多了,拉著阿福吵了起來。然后兩個人不知道就怎么頂上了,而且還下了賭約。夏侯說他要是三招之內不能制服阿福,就做阿福的家臣;阿福說,如果他收拾不得夏侯,那他就送夏侯一場大富貴……虎頭他們怎么也勸不住。這不,快要開始了!」

  這涉及到了賭約,典韋就不好插手了。

  如果是公事,他還能站出來阻止;可現在,明顯是私人恩怨。

  夏侯蘭的賭注不可謂不重!想他也是堂堂軍侯,一曲之長。竟說出了輸了給曹朋為仆為奴的話語,已經是賭上了他的前程。這時候典韋如果站出來阻止,與夏侯蘭,與曹朋,都沒好處。

  當今亂世,人們重的是英雄氣。

  就算是典韋,也不能阻止這場賭斗……

  只不過,這好端端的,夏侯怎么會和阿福沖突起來?

  而在另一邊,張氏明顯亂了手腳,連聲呼喚,讓曹朋下來。

  曹朋慢慢脫下身上的衣衫,活動了一下手腳。這些日子以來,雖說奔波勞碌,可是曹朋并沒有落下功課。相反,在經歷了數次殺戈之后,曹朋的武藝,比之當初要進步很多。特別是他那套太極拳的功夫,更因為幾次殺戮,在圓潤中平添一分凌厲,似乎與當初相比,進步許多。

  隱隱約約,曹朋能猜出夏侯蘭的心事。

  想來,他也是因為被壓制的太久,以至于有些抑郁的緣故吧……

  深吸一口氣,曹朋擺出了太極拳的起手式。

  內心里,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緊張。要說起來,他和人交過手,但是似夏侯蘭這種正經的高手,卻沒有接觸過。不過他見過了典韋,看過了魏延,甚至早在去年末,也領教過文聘的功夫。

  這眼力價是夠了,可實戰尚未經歷。

  和王買,和鄧范的過招,搭手,那都是游戲。

  第一次和一個已達到易骨水準的高手過招,心里緊張,在所難免。

  但曹朋是不可能退卻,更不可能因為夏侯蘭的功夫好,就會低頭認輸。前世老武師說過,武者,剛猛,勇烈,心中存一口浩然氣,無懼鬼神。這口氣,絕不能泄掉,否則就算是功夫再好,也沒有用處。俗話不是說過:狹路相逢勇者勝!說的就是這口氣,武者的本性。

  所以太史公說,俠以武犯禁。

  其中自有一番道理……

  曹朋神色自如,笑呵呵道:「夏侯,機會給你了,若你真能勝了我,我保你一場大富貴,如何?」

  而夏侯蘭,這時候也清醒過來。

  心中陡然生出一絲后悔,可偏偏又騎虎難下。

  「阿福,干掉他!」

  「沒錯,干掉他……以后讓他給你牽馬。」

  王買和鄧范旗幟鮮明,為曹朋吶喊助威。

  夏侯蘭不禁暗自后悔起來,曹朋不過是個小孩子,而他,則是堂堂軍侯。就算是贏了,又能怎樣?

  估計也不可能有人為他喝彩!

  眼角余光,在不經意間掃過人群,夏侯蘭虎軀一震。

  他看到了典韋,還有典韋那張陰沉沉的面龐。

  完了……

  夏侯蘭暗自叫苦,心里也更加躊躇起來。

  他當然知道典韋對曹朋的喜愛,今天他主動挑事,等于是抽了典韋一記耳光。以典韋那種性子,焉能給他好臉色?

  患得患失的心里,越發強烈起來。

  耳聽曹朋淡淡的言語,夏侯蘭的氣息,明顯出現了紊亂。

  拼了!

  他一咬牙,墊步呼的撲向曹朋,耳邊傳來張氏和曹楠的驚聲尖叫。

  而曹朋,卻不慌不忙,迎著夏侯蘭的拳腳斜行拗步,落腳旋掌,就讓過了夏侯蘭,出現在他身側,虛步雙手探出,輕輕落在了夏侯蘭的肩臂上,輕笑一聲道:「夏侯,你心有些亂了!」

  虛步跺腳,骨力勃發。

  六十天的樁功,所蓄養的骨力在這一剎那,顯示出不凡的威力。

  后世拳法,講究明暗勁。其中這暗勁,依靠的并不是肌肉的力量,而是依靠的骨力發威。曹朋并沒有達到易骨的水準,可是這骨力已蓄養出來。雖然算不上強橫,卻足以令夏侯蘭吃虧。

  在外人眼中,曹朋只是推了夏侯蘭一下。

  可實際上,曹朋借由這雙掌虛按,暗勁涌出。夏侯蘭的心神本來就有些亂,被曹朋一下子推出去,踉踉蹌蹌,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。同時,曹朋用暗勁,在神不知鬼不覺間,挫傷了夏侯蘭肩臂處的肌肉。夏侯蘭如今依靠的,主要就是肌肉的力量,而肩臂上的肌肉,也是他力量的主體。只不過,夏侯蘭并沒有覺察到,自己已經著了曹朋的道兒。站穩身子后,耳邊響起一陣哄笑聲,夏侯蘭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。曹朋那句話,好像針一樣扎在他心頭,心神頓時更亂。

  「夏侯,我力量比不得你,但你不是我的對手。」

  「住嘴!」

  夏侯蘭怒吼一聲,猱身再次撲向曹朋。

  曹朋這一次,卻露出凝重之色,錯步擰身,腳踩陰陽。如秋猿閃掠,滴溜溜原地一個打旋兒,順著夏侯蘭的攻勢,抬手看似無意間的拂動,手掌虛合,啪的一聲,就拍在夏侯蘭的手臂上。

  「我說過,你未必是我對手!」

  曹朋笑呵呵的說道,一只手在身后輕輕抖動,臉上浮現出一抹輕蔑笑容。

  夏侯蘭,更怒了!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4-04 00:17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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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7章 不簡單的一家人

  在許多看熱鬧的武卒眼中,曹朋那一推,一拍,似乎是平淡無奇。

  更多人覺得,小孩子就是小孩子,沒多大的力氣。但有看不懂的,就有那看出門道的人。

  典韋無疑是這些人中的翹楚,眼睛不由得為之一亮。

  「老王,阿福練得這是什么功夫?」

  王猛苦笑一聲,「這個,我還真不知道。」

  他沒跟著曹朋去練過功,當然不清楚具體的狀況。

  「一直都是虎頭和他一起練功,后來大熊也加入進去。你要是想知道,不如把他們找來問。」

  說著,王猛招手示意王買和鄧范過來。

  典韋又問:「阿福的師父是誰?」

  曹汲回答說:「阿福沒有師父。早年間我們那里曾有個云游方士,教阿福讀書認字。原本我們也不是很在意,后來聽阿福說,那個方士教給他許多本領,其中就包括這一身的武藝。」

  當謊話說了十遍二十遍,乃至于百遍,就會變成了真話。

  曹汲本來就沒有懷疑過曹朋,現在說起這些謊話,更顯得格外真實。

  典韋不禁嘆道:「阿福,果然好福氣!」

  練過太極拳的人大都知道,太極拳的基本功,就是盤架子。盤順了架子,練推手,推手揉順了,就去練站樁。站樁有東西了,開始連修養,修養練成了,就要去練神明……

  盤架子,推手,如果換做一個毫無基礎的人來練習,沒個一兩年的功夫,根本就不太可能。

  但曹朋不一樣,上輩子就把這架子盤順了,推手揉順了。

  如今換了一具身體,重新撿起來。一開始可能有點困難,可用不了太久,就能找到‘順’的感覺。畢竟,前世也算是下過一番苦功。不過這站樁,才剛開始,曹朋還需慢慢修煉。

  夏侯蘭終于冷靜下來!

  先前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容,漸漸平復。

  腦海中,回響起了老師在他下山時的那番話:你很努力,很勤奮,這原本可以彌補一些你天份的不足,可是你的心,卻總是浮躁。如果你這顆心無法安定下來,那么你永遠不可能練出成就。

  當時,夏侯蘭并沒有在意。

  這一晃就是幾年,直到這個時候,夏侯蘭有點懂了。

  收回腳步,夏侯蘭深吸一口氣,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虎吼,雙臂舒展,做出虎撲的架子。

  擬獸拳!

  典韋眼中精光一閃,點點頭,又搖了搖頭。

  另一邊,王買和鄧范正模擬著曹朋剛才的動作,體味其中奧妙。聽到典韋的嘆息聲,不禁抬頭看去。

  「夏侯如果一開始就這樣子,說不定一個回合,就能戰勝阿福。」

  「那現在呢?」

  曹汲緊張的詢問。

  典韋搖搖頭,「有點晚了……他筋骨已傷,根本不可能再戰。」

  說完,典韋扭頭就走。

  筋骨已傷?什么時候的事情?

  王買和鄧范,不由得面面相覷。難道就是在剛才曹朋看似軟綿無力的一推,一拍之間嗎?

  夏侯蘭一聲虎吼,全身血氣勃發。

  一股逼人的氣勢直撲向曹朋,曹朋連忙后退,斜撩衣襟,腳踩陰陽,單手置于身前,手背向前,手心向內,另一只手負于身后。一連串的動作,使得是如同行云流水般的瀟灑空靈。

  曹楠忍不住贊道:「娘,阿福好帥!」

  就這么一個動作,不曉得讓多少人暗自贊嘆。

  夏侯蘭一咬牙,頓足做勢撲出。可就在他收肩提臀的,準備撲出的一剎那,肩臂突然一陣刺痛。一開始他還沒感覺,但是當他準備發力的時候,這刺痛的力度,頓時提高了百倍。

  悶哼一聲,腳下就是一個趔趄。

  夏侯蘭臉色一變,另一只手想要卻按住肩臂,卻發現手臂已經腫的好像發面饅頭一樣,令人觸目驚心。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夏侯,搏殺疆場,你一招就可以把我干掉。可是從一開始,你就不該來找我挑戰。你心中雜念太多,交手時又患得患失。加之你看我不起,根本就沒想過,我能把你打敗,十分力,使出不過五成。我知道,你師從高人,可你師父沒有告訴過你,別小看任何一個對手嗎?

  獅子搏兔,亦用全力……你不是獅子,我也不是柔弱的兔子。從一開始,你就已經輸了!」

  曹朋依舊是一副風輕云淡的表情,收手時撩衣一甩,輕輕搖頭。

  這個動作,是他前世看《黃飛鴻》時學來的招式。當時只覺得帥氣,沒想到今天卻用上了。

  「你若再發力,我敢保證,你肩臂必毀,以后就是個廢人。」

  周圍,頓時響起一片驚呼聲。

  夏侯蘭幾次想要振臂撲出,奈何肩臂上的刺痛,此時已變成了劇痛,根本無法抬起手臂來。

  我輸了?

  夏侯蘭腦海中,一片空白。

  他到現在,都沒有想明白,自己究竟什么時候,著了曹朋的道……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當晚,夏侯蘭獨自坐在小帳里,呆呆發愣。

  他原本是前途無量,二十歲出頭就坐到了軍侯的位子,手底下好歹統領五百人。這次他隨典韋回去,本應該能得到封賞。可天曉得,剛才他是哪根筋不對,當著那么多人和曹朋賭斗。

  而且,他輸了……

  夏侯蘭可以賴賬,但他日后,別想在曹營里待下去。

  這年月,禮樂崩壞,所以人們對信義二字,也就看得更重。失去了信義,誰還能看得起他?

  但讓他給一個小娃娃當奴仆,夏侯蘭真抹不下這個臉。

  大凡習武的人,骨子里都會有一種傲氣。有的時候,這傲氣能助一個人飛黃騰達,也能毀了一個人的前程。夏侯蘭此刻真實的感覺到,他的前途就是一個茶幾,上面擺放的都是悲劇。

  輕輕嘆了口氣,這悲劇,是他自找的!

  手臂已經消腫不少,還有些發紅。肩臂處的刺痛感,也減輕了許多,至少沒剛才那么疼痛。

  帳簾一挑,一個雄壯如獅子般的巨漢,邁步走了進來。

  「典校尉!」

  典韋看了夏侯蘭一眼,示意他坐下,然后走過去看了看他的傷勢,這才輕輕的,點了點頭。

  「不算太重,阿福下手還算有分寸,否則你這肩臂的骨頭,會徹底廢掉。」

  「啊!」

  典韋說著,從懷中取出一副藥膏,貼在夏侯蘭的傷處。

  「夏侯,你如何打算?如果你不想過去,我可以為你向阿福求情。」

  和典韋認識這么久,典韋從沒有這么和藹的說話。一時間,夏侯蘭竟有些受寵若驚,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當典韋說出那句話的時候,夏侯蘭心里不由得一動。如果典韋說情,曹朋一定會取消之前的賭約,那么他,就不需要為仆為奴……這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,旋即消失。

  「典校尉,夏侯認賭服輸,沒什么后悔。」

  典韋那張黑臉上,浮現出笑容。

  雖然,他笑的時候,比不笑更難看……

  「服,就好!」

  他輕輕拍了一下夏侯蘭的肩膀,「阿福那一家子,并不是你看上去那么簡單。你野心太大,太多,去歷練一下,也是個不錯的選擇。我倒是覺著,你過去以后,說不定成就會更大。」

  典韋說完,便站起身。

  夏侯蘭沒反應過來,呆呆的看著典韋,有些不太明白,典韋話語中的意思。

  曹朋一家,不簡單嗎?

  如果是別人這么說,夏侯蘭絕對是一口口水噴過去。

  可典韋這么說,讓他不能不深思一番。曹朋那一家人真看不出什么出奇之處。曹朋是個小娃娃,曹汲明顯就是個粗人,而張氏和曹楠,也無甚特別之處。至于鄧稷?他最特別的地方,恐怕是少了一只臂膀。這一家人,能有什么特別呢?夏侯蘭甚至覺得,王猛父子都比曹家有故事。

  典韋走到小帳門口,突然停下了腳步。

  「我本不想來說這些,是阿福擔心你想不開,讓我過來看看你。」典韋轉過身,盯著夏侯蘭說:「如果你剛才不認,我會斷了你的胳膊,讓你一輩子做廢人……夏侯,我這個人沒什么本事,但絕不會看錯人。阿福一家將來,絕對不簡單。我覺得,你以后一定不會后悔。」

  夏侯蘭,激靈靈打了個寒蟬。

  他不是因為典韋那殺氣騰騰的一句話,而是因為曹朋竟覺察到,他的心思已經亂了……

  抬起頭,夏侯蘭苦笑一聲:「以后的事情,末將沒有去想。不過請校尉放心,夏侯蘭不是賴賬之人。」

  典韋,笑了!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第二天,曹朋攙扶著張氏登上馬車。

  扭頭卻看到一身灰衣打扮的夏侯蘭,就站在一旁。

  丈二銀槍不在手里,那一身白袍衣甲,也沒有看到。灰布襜褕,斜襟短打扮,頭裹黑巾……

  儼然一副奴仆下人的裝束。

  不過看上去,夏侯蘭似乎非常平靜。

  看到曹朋的時候,他還拱了拱手,恭敬的喚了一聲,「小人夏侯蘭,見過少爺。」

  曹朋不由得愣了一下,突然間笑了。

  「夏侯,你就負責這輛馬車吧。」

  「謹遵少爺的吩咐。」

  曹朋點點頭,轉身離去,在不遠處翻身上馬。

  而夏侯蘭則神色自若,全然不理會周遭人對他的指指點點,坐在車架子上,馬鞭揚起,口中喝了一聲:「駕,出發嘍!」

  引車的馬,希聿聿一聲長嘶。

  馬鞭在空中挽出一個鞭花,啪的一聲炸響。

  阿福,典校尉說你非常特別,那我就好好盯著,看看你究竟是怎樣的特別?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4-04 00:17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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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時間:2011-04-04 00:29:00
第078章 初會

 建安二年二月中,匪虐郎陵。

  有太守滿寵親自率部平定匪禍,令汝南平靖。然而,幾乎是在同一時間,汝南郡西部督郵曹掾行經郎陵,發現郎陵長成堯,竟暗中與匪勾結。西部督郵鄧稷斬郎陵長成堯,并從縣衙中搜出成堯與江夏太守黃祖書信數封。汝南太守滿寵得知消息,立刻命人快馬趕赴許都呈報。

  同時,由西部督郵鄧稷假郎陵長事,治理地方,等待許都回復!

  鄧稷是誰?

  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知曉。

  這個人好像是從石頭縫里突然蹦出來的一樣,無從追考。反正汝南太守滿寵對此人,極為信賴。

  與此同時,遠在南陽郡葉縣的曹洪,收到了滿寵一封書信。

  在看罷了書信之后,曹洪竟忍不住放聲大笑,對左右言:「伯寧已明是非,此后再有郎陵派人,一概不見。」

  建安二年三月初,許都派遣使者,抵達平輿。

  曹操在信中稱贊了滿寵處事果決得當,并委派前汝南太守,尚書,軍師祭酒荀攸長子荀緝為郎陵長,負責接收郎陵事宜。隨后,當荀緝抵達郎陵時,卻發現郎陵一切運轉正常,井井有條。訊問后才知道,在荀緝沒有到來之前,郎陵一直是由汝南西部督郵鄧稷負責治理。

  于是,荀緝立刻前往平輿,想要拜會一下那位西部督郵曹掾。

  未曾想從滿寵那里得到的答案卻是:西部督郵曹掾鄧稷,早在許都使者抵達之前,返回許都。

  「這位鄧督郵,莫非是許都人?」

  滿寵,笑而不答。

  荀緝有些失望,同時又有點疑惑。

  于是命人在汝南太守府打探了一下,才知道太守府中,竟沒有一個人,認識這個神秘的鄧稷。

  據說,自滿寵上任以后,就沒有委派過西部督郵曹掾。

  那么這位名叫鄧稷的神秘人,究竟會是哪個?

  懷著一腔疑惑,荀緝返回郎陵,并立刻書信一封,派人送往許都,拜托父親荀攸打聽此人。

  不過,書信之后,荀緝就面臨一系列的變故。

 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查看卷宗,否則的話,荀緝也許會發現,郎陵縣的卷宗,缺失了整整十一日。

  而這十一日,也正是成堯私設關卡的十一天……

  建安二年六月,劉表命大將鄧濟,兵出南陽郡,兵臨郎陵。荀緝匆忙應戰,為鄧濟所害!

  那缺失的十一天卷宗,也隨之泯沒在浩瀚如煙的歷史長河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郎陵長被殺的消息,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。

  因為在這個時候,所有人的注意力,都集中在了那位死而復生,不遠萬里歸家的武猛校尉典韋身上。

  距離宛城之敗,已過去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。

  在這一個月當中,曹操數次派人打探典韋的消息,試圖尋找到典韋的尸體,卻一直沒有線索。甚至包括宛城張繡,也不知道典韋是不是死了。反正曹操說典韋沒回來,他自然也樂得宣稱,典韋已死。為此,曹操悲慟無比!將典韋衣冠下葬,并親自前往,在靈前痛哭失聲。

  二月中,曹操更把典韋長子典滿拜為郎中,還安排典滿住在自己家里。待頭七過后,命典滿扶典韋衣冠槨,返回陳留老家。這典滿剛走沒多久,估計還沒有出豫州治下,典韋竟然回來了!

  以至于當曹操得到滿寵的書信時,竟喜極而泣……

  「阿福,前面就是許都了!」

  典韋勒馬,遙指正前方,話語中帶著興奮之意。

  此時,正是黎明。天邊剛飄起魚肚白的光亮,朦朦重重,只見一座城市的輪廓,在遠處顯現。

  那,就是許都!

  從黑閭澗出來以后,一路順暢。

  潁川治下相對還算良好,這一路走下來,倒也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。

  趕了一夜的路,終于抵達許都。曹朋可以理解典韋心中的興奮,對典韋來說,許都就是他的家。只是對于曹朋而言,看著遠方城市的輪廓,他卻高興不起來。心中有一絲迷茫,說不清楚,道不明白,恍若是在做夢一樣。許都,就在眼前,他苦苦期盼的,也就是這一天。

  可當他真的來到許都城下時,卻生出了莫名忐忑。

  「典叔父,我們走吧。」

  曹朋聲音怪怪的,典韋并沒有聽出來。

  「對,我們趕快過去!」

  車馬隆隆而行,眼見著距離許都,越來越近。

  晨光中,一座古老蒼雄的城市,出現在曹朋的眼簾中。高大巍峨,又蜿蜒起伏的古老城墻,在晨風中默默矗立。那是許都的外城城墻。據典韋介紹,許都分內外兩城,內城為皇城,外城宛若小丘,環抱內城……曹朋前世曾參觀過許都的遺址,不過看到的,只是殘垣廢墟。

  說實在話,若不是典韋在一旁,曹朋真的無法把那殘垣廢墟,和眼前這座巍峨雄壯的城市聯系一起。

  穿越一千八百年,行走于古人的時代!

  這聽上去似乎很浪漫,卻總讓人感覺到,有些不太真實。

  深吸了一口氣,曹朋催馬,追上了典韋……

  嗚-嗚-嗚-

  嗚咽的長號聲,撕碎了黎明的寂靜。

  遠處,許都城門大開,就見一隊人馬,從城中沖出。

  那些人來的很快,如一股黑色洪流,眨眼間就到了曹朋的跟前。

  為首是一個雄壯魁梧的大漢,胯下一匹黑色烏騅馬,跳下馬身長八尺,腰大十圍。古銅色的面膛,額頭上還有一個醒目的痦子,看上去頗有些古怪。在古代,如果某些人長的怪異難看,一般并不會用‘丑’字來形容。大多數時候,他們會用雄毅,果毅這等古怪的名詞,來解釋這個人的相貌,不同于尋常。這既是一種習俗,也是一種禮儀。比如在三國志中形容典韋,只說他長的是相貌果毅。聽上去似乎很美好,可當你看到真人,就知道什么叫做‘果毅’。

  這個魁梧男子,長的也很‘果毅’。

  「君明,真的是你嗎?」

  大漢勒住馬,身后黑色洪流立刻止住。

  他在馬上,凝神打量典韋,語氣顯得格外激動。

  而典韋,更是跳下馬,快走幾步,大笑道:「仲康,許老虎……哈哈哈,我典韋又回來了!」

  「我就說,小小張繡,焉能壞了你這禍害的性命。」

  魁梧大漢也下了馬,快走幾步,和典韋蓬的一下子,便擁抱在一起。

  他比典韋略低一些,身材比典韋壯碩,魁梧。

  曹朋早在典韋開口的一剎那,默默后退了幾步,讓出了一個位置。心里面同時又悄悄嘀咕:這家伙,莫非就是那虎癡許褚嗎?

  許褚的表字,曹朋有點記不太清楚了。

  好像是有個‘仲’什么的。不過他知道,許老虎是典韋對許褚獨有的稱呼,看著許褚和典韋摟在一起,曹朋不由得打了個哆嗦。這么兩個彪形大漢,光天化日下摟的這么嚴實,若在后世,不曉得會惡心多少人呢……同時,曹朋又覺得,許褚表現出來的熱情,有點假!

  三國演義里面,許褚是一個忠心耿耿,武力值超高的猛將兄。

  反正在當時,很多人都覺得,如果典韋還活著的話,就應該是許褚的模樣。以至于后來還有人說,三國演義里的許褚,完全是裸神(即羅貫中)依照著典韋的性格勾勒出來的人物。

  這并不是說許褚是虛構,因為在歷史上,許褚最后貴為武衛將軍,牟鄉侯,謚號為壯候。

  所謂勾勒的說法,其實就是說,許褚在演義中的形象,和歷史并不相符。

  許褚,真的有那么開心嗎?

  反正曹朋不會這么認為……許褚是譙縣人,說起來和曹操還是同鄉。他和典韋不同,出身于一個豪強之家。史書中記載,許褚的宗族多達千人,放在東漢末年,絕對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大家族。他是在建安元年歸附曹操,被曹操稱贊為‘吾之樊噲’,拜都尉,與典韋宿衛中軍。

  只是由于典韋的存在,許褚一直處于被壓制的狀態。

  典韋死了,他可就是宿衛中軍第一人,當之無愧的心腹。如今典韋回來了,他那宿衛第一人的地位可就保不住了……反正,如果這種事情放在曹朋身上,就算是沒有芥蒂,也絕不會這么熱情。這也是曹朋感覺許褚有點虛偽的原因……至于許褚究竟怎么想?曹朋并不清楚。

  同樣的,曹朋也只能這么想想,不會告訴典韋。

  依著典韋的性格,他如果說出這些話,說不定會被典韋責罵,甚至說他是以‘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’,從而和曹朋疏遠。這可不是曹朋希望看到的結果,所以他也只能,默默關注。

  「君明,主公也來了!」

  「啊?」

  許褚拉著典韋的胳膊,「昨日主公接到曼成的書信,得知你今日返回,高興得一晚上沒合眼。

  這不,一大早就命我前來相迎,還說會親自,在許都城外迎接你回來。」

  曼成,可不是黃巾賊的張曼成,而是穎陰令李典李曼成。昨日典韋一行人路過穎陰,李典也來迎接。不過當時典韋急著想要回許都,就拒絕了李典的好意,帶著人繞城而過,連夜趕路。想必是李典見迎接不到典韋,所以派人前來許都報信。說起來,李典也是三國的名人。

  按照三國演義的說法,李典是最早和樂進一起投奔的曹操。

  然則真實的歷史是,李典此時,還只是曹操治下的一個縣令。當然了,穎陰的地位不同于其他地方,也說明曹操對李典的看重。不過,最早投奔曹操的,是李典的叔父,名叫李乾。后死于呂布部將薛蘭之手,所部有李乾之子李整掌控。李典,不過是李氏宗族的一份子而已。

  李乾?李整?

  曹朋真的糊涂了!

  他也不清楚,在原有的歷史上,是否真如其事。反正在曹朋的記憶中,沒有李乾和李整的印象。

  典韋聽聞曹操就在許都城外,激動不已。

  他也顧不得招呼曹朋等人,拉著許褚的胳膊,就往許都城下走去。

  好在許褚那些部下,沒有把曹朋等人丟在一旁,而是上前領著一行車馬,朝著許都疾馳而去。

  黎明,曙光初現。

  一群人列隊在許都城門外,正靜靜等候。

  當先一個錦袍男子,身材不高,可能還不足170公分。他站在最前方,不停的搓著手,神情激動。

  膚色有些黑,身材略顯臃腫,使得四肢看上去,有些短小。

  頜下一部長髯,卻襯托出一種不凡的氣質……典韋看到那錦袍男子,連忙松開手,快走幾步,推金山倒玉柱般,噗通跪在錦袍男子身前,「末將典韋,有負主公重托,請主公責罰!」

  他,就是曹操……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4-04 00:29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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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9章 虎賁

 典韋的住宅,就坐落在車騎將軍府的旁邊。

  車騎將軍,自然就是曹操。而典韋的住所緊鄰將軍府,也說明了曹操對典韋的喜愛和信任。

  府邸中并沒有什么人。

  典韋的家眷,并不在許都。

  曹操最初起事于東郡,典韋又是在濮陽之戰以后,才得到了曹操的重用。所以,他的妻兒還住在陳留己吾的老家。也就是典滿的年紀大了,所以才在曹操遷都后,隨典韋一起來到許縣。

  偌大的宅院,空空蕩蕩。

  宛之戰結束以后,由于典韋生死不知,所以典韋的兒子典滿,打算著讓出這座府邸。原因嘛,非常簡單。典韋生前宿衛中軍,負責的就是警衛,保護曹操的安全。把住所安排在車騎府旁邊,也有方便護衛車騎府的含義。典韋死了,那就必須要有人接替他原來的工作。

  所以從道理上來講,典滿讓出這座府邸,不過早晚的事情。

  更何況,曹操已封許褚為猛虎都尉,引入宿衛,其接替典韋的意圖,非常明顯。

  典滿在與家人商議之后,索性爽利的向曹操上書,說是準備返回老家,愿意讓出這座府邸。

  曹操沒有答應,但是卻賞賜典滿一家良田三百頃,準許典家在許都城外建造塢堡。

  其實,這已經表明了曹操的態度。三百頃良田,等同于補償。同時準許典家設立塢堡,也就是說,同意你老典家在許都蓄養私兵。典韋是什么人?發跡之前,不過是一個庶民而已。按照道理說,他是沒有資格蓄養私兵,更別說是在許都蓄養私兵。可曹操偏偏做出了這種安排。實際上也是一種補償,那意思分明就是說,你典韋不在了,我也會保典家一世富貴。

  典滿已經驅散了府邸中的下人,準備著返回許都后,和許褚交接。

  可誰也沒想到,典韋在這個時候,又回來了……

  一旁車騎府,張燈結彩,熱鬧非凡。

  曹操為了歡迎典韋死里逃生,在車騎府設宴,為典韋接風洗塵。

  曹朋等人自然沒有資格去車騎府飲宴,所以在典韋的安排下,就帶著人先行返回府邸休息。

  「好大的宅子!」

  當張氏曹楠等人走下馬車的時候,看著眼前這座府邸,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嘆。

  直到這個時候,她們才算是安下心來。只看著府邸的規模,就知道典韋在許都,非同小可。

  府邸占地五頃,約三十四萬平方米。

  兩人多高的灰色院墻,與車騎府的墻垣相連。

  一座朱漆大門,嵌青銅泡釘。狻猊門環,足有兒臂粗細,拍打在朱漆大門之上,發出砰砰聲響。

  不用進去,只站在門外,就讓人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威壓。

  曹楠喃喃自語:「這么大的宅子,快趕上鄧叔公家的宅子十個大小。」

  曹朋一旁聽得真切,忍不住笑了。

  鄧叔公,就是鄧村的那個老族長,鄧延。

  一個土豪的府邸,焉能和眼前這座府邸相提并論?不過,看著旁邊的車騎府,曹朋又覺得有些頭疼。

  貌似,這里距車騎府,太近了吧!

  「爹,咱們進去吧。」

  一群土包子走進了這座府邸,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,不時發出驚嘆。

  整座府邸,九進九出,但只是第一進庭院,就占地達三千多平方米。有三條軸線組成,中軸線有門廳中廳后廳三間,重檐樓房,兩側軸線,則各有廂房十一間,廳、廂溝通。

  門樓壁間,梁枋柱上,巨細間飾無閑處。

  曹朋不由得笑了!

  看著這么大的宅院,他突然聯想到了后世那高居不下的樓房。

  如果當年那些朋友知道自己居住在這么大的一個地方,不曉得會有多羨慕呢……娘的,這么大地盤如果放在后世開發出來,怎么著也得有個幾億的收入吧。奢侈,古人真他娘的奢侈。

  這首進宅院,主要是用來安排接待客人,廂房連通,供家仆居住。

  進入二進,就能感受到非常明顯的典韋風格。

  兩萬平方米的宅院,居然被典韋弄成了一個簡易的兵營。有演武場,有馬場,直通三進庭院的碎石路兩邊,各擺放一溜兵器架子,刀槍劍戟,斧鉞鉤叉,是琳瑯滿目,應有盡有……

  王買一看這演武場,頓時樂了。

  「阿福,以后咱們練武,可是有地方了!」

  曹朋笑了笑,「好啦,趕快把東西都放好,大家就現在前廳找地方休息。左手廂房,爹娘和姐姐,還有巨業叔,洪家嬸子居住。右手那一排廂房,就委屈伯父帶著大家先行住下吧。

  估計典叔父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,咱們先做飯,填飽肚子再說。

  具體怎么居住,還是等典叔父回來以后,咱們再和他商議。」

  大伙兒一聽,立刻興奮的行動起來。

  就包括王猛這種見過世面的人,也沒住過這么大的地方。更不要說那些土復山來的好漢們,走進這座宅院,一個個都有些遲鈍了。地方太大,也沒個人過來領路,弄不好就會找不著方向。

  還是在前廳和演武場轉轉吧,具體的安排,還要等典韋回來。

  攙扶著母親和姐姐找了一座房間休息,曹朋又取出三枚金餅子,差不多有一斤多重的樣子,遞給了鄧巨業夫婦。

  「巨業叔,看這樣子,典校尉就算是回來了,也顧不得這邊。

  煩勞你先把這些金餅子,在城里找地方換成大錢……伯父,你帶兩個人和巨業叔一起去吧,到時候若遇到麻煩,就報上典校尉的名號。我估摸著在許都,還沒人敢招惹典校尉……換成大錢后,再買些糧食回來。對了,買點肉,咱們這一路奔波,也要好好慶祝一下才是。」

  土復山的好漢們聞聽,頓時大聲叫好。

  王猛呵呵點頭,叫上兩個好漢,趕著一輛車子,和鄧巨業就駛出府邸。

  「阿福,怎地,怎地娘好像在做夢一樣?」

  廂房里,張氏、曹楠和洪娘子坐在床榻上,一個個顯得很拘謹。看到曹朋走進來,忍不住詢問。

  說起來,也真的如同做夢!

  不久之前,她母女還是階下之囚,終日擔驚受怕,不曉得前途會怎樣。

  可這一眨眼的功夫,她們就住進了華美的府邸。張氏三人都是小戶人家的女人,哪見過這等場面?曹楠好像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,然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,疼痛感讓她知道,自己并非做夢。

  「阿福,你姐夫他……不會有事吧。」

  曹朋笑道:「姐姐放心,姐夫他絕不會有事的。如今不比咱們在棘陽,現如今,咱們也算是有靠山的人。滿寵滿太守在背后支持姐夫,再加上典校尉這一層關系,姐夫說不定會功成名就。」

  曹楠鼻子一酸,也不知怎地,就流下了兩行清淚。

  「我不求你姐夫功成名就,但愿他能平平安安的回來,我就心滿意足。」

  洪娘子在一旁,摟著曹楠。平時她挺愛說話的,可這時候,在這里,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  「娘,你們在這邊休息,我就在外面,有事情叫我就好。」

  曹朋說罷,便走出了廂房。

  合上門,廂房里很安靜……可是當曹朋走出幾步之后,就聽見身后的廂房里,傳出一陣女人們驚喜的尖叫。

  對嘛,這種反應,才算正常。

  曹朋忍不住笑了,在廊檐下盤膝坐好。

  看著進進出出的人們,看著王買鄧范奔跑,看著曹汲帶著夏侯蘭在庭院中走動,他腦海中,卻浮現出了城門口的那一幕。

  曹操!

  他終于見到了曹操。

  隨著典韋等人一起跪下,曹朋偷眼打量了一下曹操。

  說實話,曹操的相貌長得挺‘果毅’,身材不高,卻又給人一種難以言表的威壓。那一刻,曹朋突然想起了一句話:這個小個子,很有力量!

  這本是太祖對鄧公的評價,可用在曹操的身上,似乎毫不過分。

  只是因為當時隔著很多人,曹朋的個子又小,而曹操的注意力都在典韋身上,所以沒有什么交集。

  可曹操那種氣度,那種威嚴,足以讓曹朋,記憶深刻。

  是時候了,差不多應該實施他的計劃了……曹朋撓撓頭,站起身來。

  「阿福,咱們去演武場耍耍?」

  王買和鄧范向他招手,曹朋想了想,微笑著點頭答應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-

  掌燈時,典韋終于回來了!

  看樣子他喝了不少酒,黑臉有些發紫,不過眼睛卻很亮。

  曹朋驚異的發現,典韋這一頓酒的功夫,好像換了一身衣服。身穿虎紋單衣,外罩百花戰袍。

  頭頂一座虎面金冠,上插一支雉翎。

  「典叔父,你怎么換打扮了?」

  王買驚奇的問道。

  典韋哈哈大笑,神情甚是愉悅。

  而曹朋眼珠子一轉,頓時明白了其中的緣由。他也算讀了不少書,特別是鄧稷的那些拓本,曹朋基本上都翻閱過。

  鄧稷修的是漢律,所以對于朝廷的官職和服裝,曹朋也有些了解。

  他連忙上前,拱手道:「恭喜典叔父,賀喜典叔父!」

  「咦,小阿福莫非知道?」

  「看叔父這一身裝束,而且又這般高興,小侄多多少少,倒是猜出了一些。想必是得了封賞……

  呵呵,虎賁中郎將嗎?」

  典韋一怔,旋即大笑起來。

  「小阿福,你果然聰明……沒錯,主公意欲重設虎賁,故而封我為虎賁中郎將,宿衛車騎府。」

  虎賁中郎將,等同于后世中央警備團團長,專門負責護衛最高領導人。

  麾下設立虎賁一千五百人,皆豪勇之士,選拔極其嚴格。

  曹朋大體上明白,這是曹操給典韋的一個補償。畢竟此前曹操已任命許褚接任典韋的職務,如果只是因為典韋回來,便撤銷他的官職,一定會引起許褚不滿。所以,曹操用虎賁中郎將,為典韋正名。從品秩上來說,典韋依舊是中軍第一人,許褚雖接替了他的職務,可實際上,還要受典韋節制。這樣一來,大家都官升一級,雖保持原狀,但也算平息了尷尬。

  「老王,主公如今設立虎賁,我意欲讓你出任虎賁郎將一職,你意如何?」

  王猛一怔,旋即大喜。

  「全憑君明吩咐。」

  典韋笑了笑,扭頭向曹汲看去,「曹兄弟,你在路上說,準備造刀……我這里恐怕不太方便,畢竟毗鄰車騎府,萬一出事,會驚擾了主公。不過主公在許都城外,賞賜了一座塢堡與我。不如這樣,你就在那塢堡內造刀。等周倉周兄弟他們過來,讓他們現在塢堡中落腳。」

  曹汲,躬身答應。

  虎目精光閃閃,典韋目光一轉,凝視曹朋。

  「阿福,我有一事想要拜托與你,不知你意下如何呢?」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4-04 00:30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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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 疑竇叢生

 暮春時節,夜風輕柔。

 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桃杏芬芳,令人頓感心曠神怡。

  典韋和曹朋,漫步在第三進庭院之中,欣賞這滿園的春色。這是虎賁府的前花園,面積不算太大,約有六千平方米的面積。花園中,建有一座小亭。周遭栽種桃樹和杏樹,滿園花海。

  「阿福,我這次回來,有些不妙。」

  典韋在涼亭中坐下,拎起酒壺,飲了一口酒水,長長出了一口濁氣。

  林蔭下,花海中,一條小路勾連后宅。事實上,這座更名為虎賁府的府邸,只有進入第四進宅院,才算是真正進入中堂。

  不過由于典家人丁單薄,所以后面幾進宅院幾乎被空置起來。

  典韋有一個哥哥,名叫典偱,因不良于行,就住在老家,膝下無子。典韋有四個兒子,其中長子典滿,年十五歲,剛被曹操拜為郎中。次子典存,年僅六歲;三子典弗,四子典佑,都還在襁褓之中。此外,典韋還有個外甥,名叫牛剛,和典滿的年紀相差不多,據說力大無窮,有霸王之勇。除此之外,典韋家中再也沒有旁人,屈指計算,連妻家共十四口人。

  如果和許褚背后那上千人的宗族想必,典韋家里還真算不得什么。

  曹朋換上了一身單薄的襜褕,坐在亭子里,靜靜聆聽。

  「叔父,怎么不妙了?難道說,曹公懷疑你嗎?」

  典韋哈哈大笑,「那怎么可能,主公對我還是很信任,只不過……還記得今天在城外迎接我們的那個人嗎?那家伙名叫許褚,字仲康,是譙縣人。其人勇猛異常,驍勇善戰,故而被主公贊為虎癡,曾與人說,許褚是當今樊噲。之前,主公以為我死了,所以讓許褚接任宿衛……可現在我又回來了,許仲康的位子,就顯得很尷尬。主公無奈,封我為虎賁中郎將。」

  原以為典韋不清楚,可現在看來,這家伙心里明白的很。

  「這不是挺好嗎?」

  曹朋故作不解,疑惑的問道。

  「好嗎?」典韋苦笑搖搖頭,「許褚和我的狀況不一樣,背后有宗族支持,勢力強橫。你別看他五大三粗,可為人卻非常精細。以前他被我壓著,那是資歷不夠……如今,他未必會服我。哪怕許仲康服我,他身后的家族,也斷然不會就此罷休。許褚自投奔主公以來,素以豪爽而著稱,所以和很多人交情深厚……在這一點上,我的確是比不得許褚的精明。」

  曹朋沉默了!

  典韋這是要向自己問計?

  正疑惑間,就聽典韋開口道:「阿福,我求你的事情,其實很簡單。我那兒子的性子和我差不多,有時候很暴躁。他年少氣盛,我擔心有人會對他下手……我想請你,幫我照拂他。」

  「怎么照拂?」

  「這幾日,許都定不會平靜,阿滿回來以后,我怕他受人挑唆,惹出禍事。」

  「不平靜?」

  典韋點點頭,仰頭把酒壺里的酒水喝光。

  「你以為,許褚真的會心甘情愿做我幫手嗎?主公命我重組虎賁軍,他或者他身后的族人,斷不會讓我放手施為。那家伙明地里也許不會動手,但暗地里給我刷花招,卻輕而易舉。」

  「此話怎講?」

  典韋輕聲道:「許褚和潁川幾大世族,往來密切。

  荀氏、陳氏,乃至于鐘氏,皆和他交情深厚。而我在許都,除主公之外,就再也沒有人可以求助。」

  「重組虎賁,是曹公之意?」

  典韋一怔,點了點頭。

  曹朋笑道:「那你怕什么?有主公支持,足夠了!許褚背后雖有潁川世族,可典叔父你也可以拉攏盟友嘛。」

  「我?」典韋連連搖頭,「那斷然不可。主公信我,就因為我從不朋黨。如果我變了,那一定會影響到主公對我的信任。阿福,你不用擔心我的事情。許仲康雖然厲害,我還不懼。」

  「我不是要你朋黨,而是讓你通過主公,征召虎賁。」

  「通過主公征召?」

  曹朋笑道:「曹公的族人,能征慣戰者眾多。且不說曹仁曹洪將軍麾下精兵眾多,就是夏侯惇夏侯淵兩位將軍的帳下,同樣有能人無數。許褚虎衛,皆以他族人為主;而典叔父你若想壓住他,就必須從曹公身邊的人下手。征調豫州精兵,從中抽選虎賁,就算許褚背后有潁川世族支持,又能如何?而且,你還可以通過這次征調兵馬,趁機拉近曹公族人的關系。

  我想,曹公也不會懷疑你有私心,說不定還會因此,感激你……」

  典韋聞聽,沉吟片刻后,輕輕點頭。

  「不過,我還是擔心典滿出事,他回來以后,我想讓你照拂他一下,怎么樣?」

  曹朋瞪大眼睛,「我照拂他?」

  來許都時間不長,但曹朋多多少少,也聽說了一些典大少爺的事情。

  那可是個脾氣暴躁,好爭強斗狠的主兒。

  萬一自己惹怒了這家伙,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?

  可問題是,典韋提出來了,曹朋也不好拒絕。猶豫了一下,他輕聲道:「既然叔父看得起我,我一定盡力而為。」

  「那樣就好,那樣就好!」

  典韋見曹朋答應,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。

  「對了,我打算隨我爹一起去塢堡居住,不知可否?」

  典韋卻沒有回答,而是反問道:「阿福,你老實告訴我,你爹……曹兄弟他,真能造刀嗎?」

  曹朋一笑,「我爹有祖傳秘法,因懼人嫉妒,一直不敢暴露。

  典叔父只管放心,我爹不但能造刀,而且還能造出好刀……只不過,要造出好刀,還需典叔父,你多多配合。」

  「那沒問題!」典韋拍著胸脯保證。原先曹汲和他提起造刀的事情時,典韋還有些不太相信。可現在,聽曹朋也這么說,他立刻放下心來。原因?典韋也說不上來。反正,他愿意相信曹朋,「你要我怎么做呢?其實,曹兄弟如果真的能造出好刀來,怎么樣都沒有問題。」

  「不,造刀容易,可成名卻難啊!」

  「什么意思?」

  「我是想讓我爹入諸冶監,但苦于沒有名氣,即便是進去了,也難得曹公看重……即便是典叔父你向曹公推薦,我估計這效果也不會太大。既然如此,我想借這造刀的機會,為我爹揚名。

  造刀的事情,自有我爹來解決。

  可一些場外的事情,我還想請叔父能幫忙,協作一把……若此事能成,叔父也可在曹公面前,立下大功。」

  典韋眼睛一亮,「怎么做?」

  曹朋起身,伏在典韋耳邊低聲細語。

  「明日,你就如此這般……」

  典韋先是眉頭緊蹙,漸漸的,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。

  他瞇起眼睛,輕輕點頭。良久后,典韋突然大笑起來,「阿福,你這主意,可當真絕妙至極。」

  曹朋施施然坐回去,臉上露出燦爛笑容。

  不就是讓老爹揚名天下嘛……這又有何難。前世他雖不是學廣告的,可那鋪天蓋地的炒作,卻熟記于心。沒吃羊肉,還沒見過滿山羊跑嗎?這后世的炒作手法,在這個時代,一樣通行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與此同時,車騎府大堂內。

  曹操側臥榻上,一雙丹鳳眼半瞇著,聆聽下人們的匯報。

  「和典中郎一起來的那伙人,聽口音是南陽郡人,但并非宛城地方的口音。典中郎在府中飲宴時,他們去了典中郎的家里。隨后有幾個人駕車出去,在城西門內的一家商戶里,兌了兩錠金餅,共七百二十余貫……那家商戶沒有問題,本是曹大夫家中的一處產業,主事的也是曹大夫家里的賓客;六塊金餅,重約九斤,問題也不大,是市面上流通的金餅。」

  「那就是說,這一家人沒有問題?」

  「應當是沒什么大礙……這些人一共是三家。其中以主公本家姓為主,家長名叫曹汲,據說是個鐵匠。有一個兒子,叫曹朋,很聰慧……此外,其女婿鄧稷,是棘陽鄧村人,原本是棘陽縣一個小吏,按照滿伯寧的說法,這個人很有才干。此外,還有父子兩人,姓王,是曹家的鄰居。不過聽說,這王姓父子的本事似乎不差,手底下還有十幾個隨行扈從。」

  「隨行扈從?一個鐵匠的鄰居,哪里來的隨行扈從?」

  「滿伯寧的人說,那王猛原本在南陽郡做山賊,后來不干了。這次不知怎地,又和那些山賊匯合一處,跟隨典中郎,來到許都。」

  曹操手指輕捻胡須,沉吟許久后,道:「立刻派人前往棘陽,打聽一下這些人的來歷。」

  「那是否還要給曹家封賞?」

  曹操想了想,笑道:「為什么不給?明天派人過去,賜他們黃金百鎰,錦帛三十匹,粟三百斛。不管是真是假,他們總算是救下了君明。我有君明,此后可深夜熟寐,不復警醒了。」

  「那典中郎……」

  曹操擺手笑道:「君明那邊,就不必再查了。

  我知道君明這個人,斷然不會做那背主之事……不過他和仲康之間,終歸是要分出一個高下。」

  「喏!」

  曹操擺手,示意那人下去。

  他從床榻上坐起,拿起一卷書,就著燭光閱讀。

  片刻后,曹操又放下書,站起身來,慢慢踱步走到門口。

  夜色深沉,他手捻胡須,仿佛自言自語道:「君明,你若不負我,我也斷然不會負你……」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4-04 00:30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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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1章 西域奇烏

 建安二年二月,袁術迷信方士張炯所獻符命,以為自己上應天命,于是在壽春稱帝,自稱‘仲家’。

  以九江太守為淮南尹,設置公卿百官。

  三月初,袁術依天子之禮,郊祀天地,正式稱孤道寡。

  袁術,汝南袁氏子弟,是袁紹的弟弟。但因是嫡出,所以和袁紹一直不太服氣。

  兩兄弟雄霸南北,相互間并無太多聯絡。

  袁紹得知袁術稱帝之后,在第一時間便表示反對,并宣布與袁術劃清楚界限,頗有大義滅親的意思。

  畢竟,割據一方,尚還可被人接受。

  可一旦稱帝,就如同造反。袁氏四世三公,等同于生生毀在了袁術的手中。袁紹若不表明立場的話,勢必為天下人所棄。如今雖說漢室衰頹,可漢室的氣運尚在。哪怕所有人都心懷叵測,可誰也不敢第一個站出來。槍打出頭鳥的道理,大家都清楚。袁術這個時候稱帝,頓時成為天下人眼中的逆賊。

  早年間,曹操和袁家兄弟關系不差。

  在得知袁術稱帝的消息之后,立刻派人前往壽春,試圖說服袁術,收回決定。

  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,袁術形同造反,曹操自然可以出兵征伐。只不過,宛城之敗剛過去沒多久,曹操著實不敢在這個時候出兵。是否能說服袁術?曹操也不知道。這不過是他拖延時間的一個手段罷了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-

  暮春三月,淫雨綿綿。

  一連十幾日不見天晴,這許都城外的桃花杏花,紛紛被風吹落,狼藉一片。

  曲折的大路,濕涔涔蔓延緋紅粉白。城門護城河外一派虬松,在朦朦雨水中,透出蒼雄之氣。

  一隊車仗,從大路盡頭行來,車轱轆碾壓著泥濘的地面,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。

  越來越近,當抵達許都城外的時候,門卒上前阻攔……

  「什么人?」

  當先是一個獨臂青年,生的很清秀。

  他從馬上下來,微微欠身道:「我等是奉典中郎之命,采買而回。」

  說著話,獨臂青年取出一枚令牌,遞給門卒。令牌以青銅鑄造,上面雕鏤有猛虎紋路,整體顯得非常粗豪。

  正面一個‘典’字,背面雕鏤‘虎賁’兩字。

  門卒看清楚了令牌上的字樣,不由得嚇了一跳。

  對青年的態度,隨之恭歉許多,甚至有些諂媚,恭敬的說:「請先生稍等,小人去去就來。」

  他拿著令牌,走到門伯身邊,遞了過去。

  門伯看清楚以后,也連忙趕過來……

  這一次,他不是想要為難對方,而是清點車仗,準備放行。

  不過,當他看到幾乎沒入泥濘中的車轱轆后,不禁心里奇怪。這車里面,究竟拜訪有什么東西?

  下意識的看過去,卻發現車仗上面,卻被覆蓋黑布。

  一共三十輛……

  典韋在許都,是出了名的清廉,家中也沒有什么產業。除了許都城內的一座府邸之外,他也只有在許都外的三百頃土地和一座塢堡。一下子買這么多東西?難道典中郎要在許都做生意不成?

  「先生,這車上都是些什么?怎地看上去如此沉重?」

  獨臂青年微微一笑,「不過是些普通山貨罷了。」

  呸!

  你家山貨能把車仗壓成這個樣子?

  門伯心里面暗自嘀咕,卻沒有勇氣過去查看。

  誰都知道,典韋甚得曹操信賴,新升任虎賁中郎將,是正經的曹操心腹。就連那些世家子弟,也沒有典韋得寵信。而且,典韋是出了名的脾氣暴躁,動輒就會報以老拳,誰敢招惹?

  算了,他愛干什么,就干什么,輪不到我這等小人物操心。

  門伯想到這里,便擺擺手,準備放行。

  三十輛馬車吱紐吱紐的往城里走,獨臂青年則取出一個錢袋子,扔進城門口的木箱中。

  這箱子,是收取城門稅所用。

  城門稅的主要目的,就是為了增加稅收的一條途徑。曹操迎奉天子到許都以后,修繕都城,發放百官俸祿,以及供奉漢帝種種所需,花費頗大。單憑以往的稅收,很難達到收支平衡。

  于是曹操開設城門稅,其主要征收的對象,就是大宗商貨。

  進出的貨物越多,征收的稅金越大。而那些小商戶們,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。

  獨臂青年交納稅金,差不多有二十貫。他這種行為也表明,這三十車貨物的用途,就是商業。

  不曉得,里面究竟裝的是什么?

  人就是這樣,越是不知道,就越是好奇。

  門伯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青年閑聊,看著車隊往城里走。

  嘎吱,嘎吱,車轱轆碾壓地面,發出刺耳聲響。鋪在路上的碎石,因承受不住車輛的重量,碎裂飛濺。

  突然間,一輛車子轟然倒塌。

  那車抽有點承受不住,突然折斷……

  車上的貨物,頓時散落一地。

  門伯瞪大了眼睛,因為他發現,這馬車上裝載的,居然全都是黑色的石頭。

  「這是……」

  獨臂青年臉色一變,連忙上前大聲喝罵。

  一干車夫忙不迭收拾殘局,并有人從城門外的車馬驛中粗來三輛馬車,重新裝載那些黑色石頭。

  「先生,這些是……」

  「這個……叫做玄鐵石,是典中郎命人搜集而來。」

  「玄鐵石?做什么用?」

  「當然是用來造刀!」

  門伯的臉色,頓時又一變。

  造刀,這可是一個敏感的話題。

  如今天下大亂,曹操對鹽鐵控制的極為嚴格。

  典韋,要造刀嗎?

  「此事,你心里清楚就是,切莫傳出去。」

  青年正色警告,門伯維維是諾。

  「典中郎,要造刀?」不過,門伯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。

  青年神神秘秘的向四處打探一下,輕聲道:「典中郎從南陽找來了一位隱世大匠,準備為典中郎造刀……聽典中郎吩咐,好像是有大用處。這件事你嘴巴一定要嚴一些,否則典中郎唯你是問。」

  門伯嚇了一跳,連連點頭。

  心里面卻暗自叫苦:你在城門口翻車,不需要我說,估計這會兒許都城里,已經傳開了吧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「典韋買了許多黑石頭?」

  許都城西里許坊市中,幾名文士正臨窗而坐,竊竊私語。

  這西里許,在后世應該屬于商業區那種性質,商戶林立,酒樓相連。整個許都,分四里,東里和南里,緊鄰皇城,屬于官宦世族,皇親國戚居住之所。西里許,是商業區,北里許則是普通民眾所住之處。

  「文公,你說典君明買那么多黑石,是何用途?」

  說話的是一名文士,一身青衫,手持團扇,一邊輕搖,一邊詢問。

  看年紀,大約在四十多歲,白面,黑須,劍眉朗目,風姿華美,儀表不凡。

  這個人,就是魯國名士孔融。

  而他詢問的那人,年紀看上去比孔融小一些,大概三十多,不到四十的模樣。身材很魁梧,膀闊腰圓的,在一群文士當中,顯得格外搶眼。濃眉大眼,膚色古銅,頜下一部短髯。

  「這個……我怎能知道?」文公搔搔頭,笑著回答道:「典君明也許是想要給家里添幾分雅致?」

  「哈,你倒是說笑,典君明……幾塊黑石就能雅致嗎?」

  孔融不由得大笑,言語中,似乎對典韋頗為不屑。

  「文舉公這話倒是不差,典韋這個人從來不重這些東西,素以豪勇而聞名,要那雅致作甚?」

  說話的,是一個年輕書生,年紀大約在二十六七。

  身材瘦削,略顯單薄。

  面孔有些蒼白,一雙若星辰般璀璨的眸子,極為有神。

  「奉孝,你以為呢?」孔融問道。

  相貌清秀的青年,聞聽一笑,「只怕這典君明,是要為七月間的二虎相爭做準備吧。」

  曹操任命典韋做虎賁中郎將,讓他組建虎賁軍。

  同時還發出一道命令,要虎賁軍和許褚的虎衛來一場比武。

  誰都知道,許褚的虎衛是以許氏宗族為主組成的一支精兵,而典韋則是上書曹操,決意從曹魏軍中抽調銳士,組建虎賁。但以戰斗力而言,典韋組建的虎賁未必輸給許褚;但畢竟臨時組建,想要和那些陪喝已久的許氏虎衛相爭,時間上似乎有些不足。所以許都城中,許多人都開始討論,四個月后,虎賁和虎衛,誰能勝出。

  孔融笑道:「依我看,就算典君明組建起了虎賁,也勝不過許仲康。」

  「所以,典中郎才要做準備啊。」

  文公愣了一下,突然想起了什么,一拍手,「難道說,典君明想要造刀?」

  「造刀?」

  「我早年曾讀過一卷書,言西域有奇石,色烏……百煉可成神兵,能削鐵如泥。典韋買來的那些黑石,莫非就是西域奇烏?如果他能練出一批好刀來,許仲康可未必是他的對手……」

  孔融微微一怔,露出沉思之狀。

  「西域奇烏?」

  青年眼中閃過一抹精光,「可只有四個月的時間,君明能打出神兵嗎?」

  文公想了想,笑了!

  「那定然不可能……即便是有西域奇烏,想要造出好刀來,根本不可能。一口好刀,所需條件甚為嚴苛。不僅僅是材料的條件,還要求鑄師記憶超群。據我所知,就算是歐冶子重生,也未必能在三個月內,打造出一批好刀來。依我看,典君明是病急投醫,已亂了方寸。」

  青年說:「那如果典君明身邊,有高人在呢?」

  「不可能,當今幾大鑄師,我大都知曉名號。這些人或是被各地諸侯控制,或是歸附于高門大閥。就許都而言,最好的鑄師都集中在諸冶監里。就算是典韋請那些人出手,也不可能在四個月中成功。」

  青年眼珠子一轉,解下腰間的白鹿皮兜子。

  「這里面有黃金三鎰,銅錢二十貫……我與諸公做賭,賭那典君明,能造出好刀,如何?」

  孔融大笑道:「奉孝,你這是送錢與我們啊。」

  「文舉公,賭不賭?」

  「賭!」孔融立刻回應,「這必贏的錢財,我焉能不賭?」

  而文公,卻沒有說話。

  青年又喝了幾杯酒水,便起身告辭。

  待青年離開后,孔融拉住文公,「文公,你真確定,那典君明打不出好刀嗎?」

  文公想了想,「據我所知,一口好刀無年余光景,難以造出。更別說在四個月內,造出一批好刀。只是我看奉孝篤定,也有些猶豫。文舉公,這年月奇人高士很多,如果典韋真的……」

  他沒有說完,但言下之意已表達的很清楚。

  孔融一蹙眉頭,自言自語道:「莫非,那典君明真的請來了高人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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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2章 名,妙不可言(一)

 許都,虎賁府。

  鄧稷押送著三十輛馬車進入府中,直接吧那三十車的石頭,倒進了后院里的一個塘子里面。

  「阿福,你這是搞什么花招?」

  典韋看著那滿滿騰騰一塘子的石頭,直皺眉。

  石頭落進池塘,立刻把池塘里的水染成黑色。原來,所謂的黑色石頭,不過是把普通石頭,用墨汁染成黑色罷了。

  看著黑乎乎的池塘,鄧稷也是一頭霧水。

  他在郎陵等到周倉之后,就收到曹朋一的封書信。書信里說,讓他帶三十車石頭回許都,并且要把石頭染成黑色。

  同時,曹朋還在信里,教給鄧稷一個說法。

  說實話,鄧稷搞不清楚曹朋在想什么,總覺得你造刀就造刀唄,玩兒這些花招做什么?

  而曹朋,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。

  「天黑之后,把這三十輛車裝滿,再送出城,運到塢堡里面。」

  「啊?」

  「不用這些石頭了,只要看上去是滿的,就行了……總之,我們要制造出一種假象,讓所有人都以為,典叔父要用這些玄鐵石造刀。只要達到這個目的,就可以了,其他你們不必費心。」

  典韋等著曹朋,搖搖頭,表示完全不明白。

  曹朋笑道:「我估計這個時候,外面都已經傳開了。接下來會有人問你們,請了誰來造刀。

  典叔父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,不管是誰問你,你只需要說:沒這回事。」

  「啊?」

  「這叫做欲擒故縱。三十車玄鐵石擺在那里,你就算是否認,也不會有人相信。」

  「那干嘛還要否認?」

  「因為你越是這樣,他們就越是不相信。越是不相信,就會越想知道……然后你可以在某次醉酒之后,裝做是無意中說漏了嘴。典叔父,做戲你會不會?你就說從南陽請來了一位隱世高人,就可以了……除此之外,叔父什么話都別說。如果曹公詢問,你也這么回答就是。」

  「這豈不是要我欺瞞主公?」

  曹朋正色道:「典叔父,我爹是不是要造刀。」

  「呃,沒錯!」

  「他是不是和你說,要在三個月里,造出三十支斷三札的好刀?」

  典韋想了想,「是。」

  「那三個月之后,我爹只要交出三十口好刀,不就可以了嗎?這是事實,那算得上欺瞞呢?」

  典韋搔搔頭,曹朋說的似乎也有道理。

  鄧稷忍不住問道:「可你弄那什么玄鐵石的把戲,又是什么意思?」

  「呃,我只是覺得,玄鐵石聽上去比較威風而已。」看著鄧稷那一臉的郁悶之色,曹朋笑得非常開心,「姐夫,做戲要做足。再者說了,我之所以這么大張旗鼓,其實是為了四個月之后的演武。」

  「哦?」

  典韋一聽,頓時來了興趣。

  「你打算怎么做?」他好奇的看著曹朋,「就算你造出三十口好刀,也不夠我軍中分派啊?」

  「這個嘛……天機不可泄露!」

  曹朋神神秘秘的一笑,讓典韋更摸不著頭腦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當晚,曹朋隨鄧稷,壓著空車,自許都北里許離開,進駐塢堡之中。

  周倉帶著一百多名土復山的好漢,也隨行進入。此次他返回土復山,把情況和土復山的那些好漢們說了個清楚。大部分人都愿意隨周倉投奔典韋,畢竟總掛著一個山賊的名號,也不太好聽。能有個正經的出身,是一樁求之不得的事情。只是有些人故土難離,加之對曹操不太了解,所以在思忖良久之后,最終決定,留在土復山,繼續做山賊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。

  為首者,名叫杜飛,汝南人。

  跟隨杜飛的,有八十多人。并且還有一部分家眷,也留在山里。

  大家好聚好散,周倉也沒有勉強。

  「杜飛原本并不是渠帥的部曲,所以對渠帥,有點不太相信。」

  「呃?」

  周倉說:「此人原本是汝南道眾,是張丈八的手下。后來張丈八戰死,汝南道眾便散了……說起來,土復山還是此人先占居。后來我帶著一幫兄弟過去,蒙此人收留,才算穩定下來。他不愿意過來,我也不好說什么……畢竟一場兄弟,我總不成為此就要對他下死手不是?」

  王猛贊賞不已,點頭贊道:「老周仗義!」

  他想了想,對周倉說:「典中郎如今榮升虎賁中郎將,正在招兵買馬。我得中郎將看重,如今在虎賁軍中忝為郎將,也算是有了前程。老周,你不如隨我一同去虎賁,搏他個功名,如何?」

  周倉沉吟片刻,「我還是在等等吧。

  朝廷里的事情,我到現在也沒弄太明白,倒不如暫且留在這里,看看狀況。而且虎賁軍責任重大,規矩肯定不少。我這性子也有些野慣了,恐怕受不得那拘束。倒是那些弟兄,若渠帥看著可用,不妨為他們尋個前程。我暫且等等看,若實在不行,就去汝南找魏兄弟。」

  周倉不愿意做虎賁?

  曹朋愣了一下,偷偷打量周倉一眼,但并沒有開口。

  王猛倒是沒有強求,只笑了笑,「既然兄弟有打算,那我就不勉強了!」

  說完,就把這事情放到一邊。

  畢竟人各有志,周倉不愿意留在許都受約束,也是人之常情。只是王猛覺得有些可惜,周倉那一身的好武藝。

  周倉,神色如常……

  「阿福,你爹已經鑄好鐵爐,一應材料也都備齊,準備明日開工。」

  王猛掉頭對曹朋說:「你呢,現在穩定下來了,有什么打算?」

  曹朋笑了笑,「先幫我爹準備造刀,等這樁事情結束了,再說其他的事情。閑暇時,隨姐夫讀讀書。龐師贈我的幾部書,我還沒有讀完。此前諸事纏身,如今正好可以慢慢的品味。」

  「讀書好,讀書甚好!」

  鄧稷一臉欣慰之色。

  說實話,他挺擔心曹朋。

  在鄧稷眼中,曹朋有著非凡的大局觀,甚至連自己都比不上。

  比如,宛之戰時,當所有人都認為曹操必勝的時候,惟獨曹朋說出了曹操必敗的言語。

  而且對此后的種種把握,也非常得當。

  若好好讀書,將來必然能成就大器。鄧稷最害怕的就是曹朋生出自滿之心,以后不求上進。現在看來,這種擔心似乎沒有必要。曹朋既然愿意繼續讀書,那說明他的頭腦非常清醒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典韋準備造刀,已應對四個月之后的演武!

  在短短一天的功夫,消息就傳遍了許都,甚至連曹操都聽說了。以至于第二天曹操笑著詢問典韋,卻從典韋口中得到了準確的答案。

  典韋要怎么造刀?

  誰又為典韋造刀呢?

  一時間,眾說紛紜……

  那三十車西域奇烏,給許褚帶來了巨大的壓力。

  別的不說,如果典韋的虎賁軍真的配備了上等好刀,那么演武之時,必將面臨巨大的威脅。

  「仲康,聽說典君明請來南陽奇士造刀,你可聽說了?」

  許褚的哥哥,名叫許定,字孟康。

  得知了消息后,他便立刻趕到許褚家中,一進門便急急詢問。

  許褚沉著臉,點頭道:「今日主公也曾詢問,君明也沒有否認。只是,這距離演武不過四個月,他沒可能造出什么好刀啊。我覺得這問題的關鍵,就出在為他造刀之人的身上。」

  「怎么說?」

  「他這次在南陽死里逃生,莫非真遇到了什么高人?」

  許定撓撓頭,在許褚身前坐下。

  「你說,會不會是典韋耍的花招呢?」

  「那不可能!」許褚立刻搖頭,「君明這個人的脾氣,我也算有些了解。他是個直腸子人,不太會耍花樣。再者說了,他就算騙誰,也不可能去欺騙主公。所以我認為,他九成是要造刀。」

  也許,許多人不理解,不就是造刀嗎?何至于這么大的陣仗?

  東漢末年,繯首刀的確已經開始普及,但大部分繯首刀,都是粗制濫造,質量算不得上乘。

  一口好刀,可以提升百分之二十的戰斗力。

  可問題在于,這好刀是可遇而不可求……典韋弄來了那么多的‘玄鐵石’,看上去是要大批量造刀。要知道,玄鐵石,也就是別人口中的‘西域奇烏’,是造刀的上等材料。這一點已經被人肯定,加之典韋有承認是要造刀,自然會被許多人關注。其實,他們關注的是,誰造刀?

  如果這世上真有這么一個人,能在短時間內批量造出好刀,絕對會被各方人士拉攏。

  但,這個人究竟是誰?

  目前還沒有人知道……

  就在許褚和許定商議的時候,有家人前來回報。

  「大爺,二爺,小人已經打探清楚。

  典中郎昨夜命人將西域奇烏送進了城外塢堡……據小人打探,那塢堡原本是被空置,也就是在前不久,住進去了一批人。據說,是救典中郎的那些人。而且其中一個,好像就是個鐵匠。」

  「鐵匠?」

  許褚眼睛一亮。

  許定忙問道:「可打聽出,那鐵匠的名字?」

  「好像是姓曹,叫什么一時間還沒有打探出來。塢堡那邊全都是典中郎派去的人,守衛森嚴。小人之所以能打聽出來,還是因為不久前有人進去塢堡,幫里面的人修建鐵爐。據說那鐵爐的式樣非常奇怪,不過是用來溶鐵,絕對沒錯……小人準備過幾日,再設法打探消息。」

  「姓曹?」許定向許褚看去。

  許褚想了想,點點頭說:「好像救君明的人里面,的確是有姓曹的。也怪我,當時沒有留意,這一下子也想不起來叫什么名字……哥哥,這么說來,君明造刀的事情,絕不會有假。

  這家伙運氣可真好,非但沒死,還找來了一個造刀的好手。

  哥哥,如果虎賁軍配備一批好刀的話,恐怕我的虎衛,還真未必是虎賁軍的對手!怎么辦?」

  許定,沉思不語。

  「先弄清楚,這個姓曹的叫什么。」

  許定輕聲道:「至于演武,還有些日子。咱們慢慢打聽,看典君明,究竟能否造出好刀來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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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3章 名,妙不可言(二)

 曹汲?

  曹汲是誰?

  許都城里,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,流傳起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名字:曹汲。

  「……說起來,我有幸見過這個曹汲。這家伙身長八尺,腰闊十圍,端地是一條好漢,生的好相貌。」

  西里許的酒肆中,一個青皮正口沫橫飛的吹噓著。

  「這個人,是什么來歷?」

  「說出來你們都不會相信。這個曹汲,據說是戰國鑄兵宗師歐冶子的后人,造刀之術極為了得。」

  「我呸!」一個酒客道:「一個姓歐,一個姓曹,怎么可能?」

  「說你孤陋寡聞,你還不承認。戰國到現在有多少年了?說不準中間出了什么事情,就改姓曹嘍。」

  「聽你胡說八道。」

  被反駁的酒客冷笑一聲,甩袖離去。

  他剛走,立刻有人過來坐在了他的位子上,「說說,說說,那曹汲真的能造出寶刀?」

  「廢話,曹宗師筑爐的時候,我爹去幫過忙。回來以后對我說,曹宗師筑的鐵爐,明顯和普通人的不一樣。而且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工具在那里。我爹說,那鐵爐棚下,放著一溜木桶,蓋得嚴嚴實實,隱隱有奇香撲鼻。我爹說,那桶里面裝的,就是曹宗師的獨門密法。」

  「有這種事?」

  「不信你去打聽嘛……筑爐那幾天,又不只是我爹一個人?」

  「可我怎么聽說,曹宗師不是歐冶子的后人?」一個酒客走過來,湊熱鬧的說著。

  「不是歐冶子的后人,那是哪個?」青皮三角眼一瞪,閃爍兇光。

  酒客卻絲毫不懼,冷笑一聲說:「我可是聽人說了,那曹宗師乃隱墨鉅子……否則焉能造出那許多的奇物。」

  酒肆一隅,兩個男子正默默飲酒。

  其中一個青年聽到這句話,噗的一聲,一口酒噴出。

  坐在他對面的男子,大約三十出頭。被噴的滿頭酒水,但臉上卻有一種強抑的古怪笑容。

  「奉孝,咱們走吧。」

  青年連連咳嗽,笑道:「正好,我亦有此意。」

  兩人扔下銅錢,起身走出酒肆。

  「這幾天,曹汲這個名字,還真有些響亮啊!」

  年長男子笑了笑,搖搖頭說:「看起來,君明身邊來了高人。」

  「哦,文若你也看出來了?」

  「這我若看不出來,那豈不是白讀了圣賢書?只是,我覺著典君明這么做,好像不是為以后的演武做準備,倒更像是為這個曹汲打名聲……君明估計是想不出這等主意,他身邊一定還有其他人。不如這樣,咱們一起去拜會一下君明,順便見一見,這個給他出主意的人?」

  青年立刻同意,非常贊同的說:「君明回來以后,咱們還沒有去拜訪過。我亦想找他,痛飲一番。」

  兩人一邊說話,一邊朝著虎賁府走去。

  「文若,你以為惡來與虎癡,誰能為宿衛第一人?」

  「此前我還是看好虎癡,但現在……如果惡來身邊真有能人相助的話,估計虎癡未必能勝。」

  「可文舉他們……」

  「文舉好事,早晚必出災禍。主公已嚴令各家不得協助,可他還鼓動各家,阻止典韋招攬虎賁。

  只是他沒有想到,君明根本就沒打算在許都招兵,直接從各路人馬中抽調銳士,文舉得不償失啊。」

  青年深以為言,連連點頭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距離許都北門二十里,有一座山,名龍山。

  穎水自此曲折繞行,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河灣。由于常年河水沖刷,帶來了上游大量淤土,將這河灣沖刷成近千頃的良田。其中有三百頃,是曹操賜予典韋名下。不過,典韋只享有這三百頃土地的收成,實際操作則是由曹操委派的典農校尉棗祗負責。建安元年,棗祗建議曹操進行民屯,以增加朝廷的收入。這項政令,于建安二年初正式施行,典韋那三百頃良田,同樣被并入民屯之中……看得出,曹操對世族兼并土地的行為很反感,所以直接收為國有。如此一來,即便是那些世族有心繼續兼并,也必須要考慮,是否會因此觸怒曹操。

  典韋倒是無所謂……

  三百頃良田的收入有多少?他并不清楚。

  依著他的性子,夠花就可以了!

  真正屬于他的產業,還是建在龍山腳下的那座塢堡。

  六丈高,五丈寬的塢堡高強,猶如一個小型的軍事要塞般。一俟發生兵禍,龍山周圍的百姓,可以躲入塢堡避難。換句話說,典韋得了這座可以容納千人的塢堡,同時也擔負起龍山周遭的安全。

  日當正午,塢堡的爐棚內,正熱火朝天。

  ‘隱墨鉅子’曹汲,正指揮人手忙碌。

  「夏侯,繼續鼓風,爐溫還不夠,還不夠……」

  夏侯蘭這時候也沒有了當初的文雅,光著膀子,握緊拉桿,不斷的推拉風箱,向鐵爐鼓風。

  呼呼呼……

  風箱拉扯,發出巨大的聲響。

  鐵爐中的火焰竄起老高,使得爐棚里的溫度,驟然間提升許多。

  所有人都是汗流浹背,一個個光著膀子。

  「夏侯,你歇一下,讓我來。」

  周倉袒露一身黑黝黝的腱子肉,汗水滑過,使他那猶如鐵塊鑄成的身體,閃閃發光。

  一頭長發披散著,他跑上前,讓夏侯蘭閃開。夏侯蘭經過剛才的一陣鼓風,也是累的氣喘吁吁。

  「朋兒,換錘!」

  曹汲從鐵爐中鉗出一塊刀胚,從曹朋手中接過了大錘。

  只見他輪圓了錘子,渾身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,極有韻律的跳動。鐺的一聲,鐵錘落下,火星四濺。

  叮叮當當的聲響,如雨打芭蕉。

  曹汲足足打了一盞茶的時間,將一塊生鐵嵌進刀胚,重又投入鐵爐。

  「朋兒,你那邊打出幾塊刀胚了?」

  鐵爐旁邊,還有一個小爐,是專門用來打造刀胚所用。

  曹朋也光著膀子,把一塊通紅的胚子放在砧板上,手中握著一支大約十余斤重的鐵錘,乒乒乓乓的鍛打。身為鐵匠的兒子,又怎可能不懂得打鐵。打胚其實并不算太難,只要掌握住火候,還有鍛打的節奏皆可。但這么一項簡單的工作,需要充沛的體力,以及足夠的力量。

  這一點從曹朋、王買和鄧范三人手中鐵錘的重量,就可以看出端倪。

  鄧范的錘子,重四十余斤;王買的錘子,重三十八斤;而曹朋手里的那支鐵錘,不過十三斤而已。

  錘子的重量雖然不同,卻不會影響刀胚的質量。

  打胚,講的是力度。只要力度夠了,刀胚就沒有問題……用再重的錘,力度掌握不好,也等于白費。

  就這一點來說,曹朋的鐵錘雖然輕,可是力度的掌握,卻勝過鄧范和王買。

  他光著膀子,滿頭大汗。黑發盤在頭頂,汗珠子順著臉頰,滑落……

  不知不覺,曹朋的身體與他剛重生時的狀況已大有不同。身體還是有些瘦小,但比從前結實許多。以前,曹朋身上幾乎沒肉,而今,已經隱隱約約,顯出了肌肉群的輪廓。

  曹朋的呼吸方式,有些特別,就是后世所謂的逆腹式呼吸法。

  與自然式呼吸法不同,逆腹式呼吸法,一改重視吸氣為主的常規呼吸操作中心,強調的是以呼氣操作為主。更重要的是,逆腹式呼吸法將呼氣的操作,與調動內在氣息的運行結合一處。通過呼氣的過程,推動和把握內在氣息運行的動力和技巧,是后世武術界常用的一種手段。

  所謂的內在氣息,就是內在的生命能量。

  能量,無形無色,既不能被看見,也不能被聽到。

  呼吸鍛煉過程中,內在的氣息也是如此。但身體的內部感官,卻能夠感受到這種氣息的運行。

  在中醫學里,就是‘內氣’。

  如果再解釋的簡單一些,也可以稱之為潛能。

  逆腹式呼吸法的作用,就是進一步激發出人體的潛能。

  曹朋與其說是在打刀胚,倒不如說,是借由打胚,來激發潛能,錘煉身體。

  口中默默念叨著擊打刀胚的次數,差不多到一百零八下,他停下來,把刀胚鉗起,丟進鐵爐。

  然后在庭院中慢慢行走,待氣機平和,體力回復后,再返回爐棚中繼續。

  每天大約兩個時辰的鍛煉,曹朋可以明顯的感受到,五臟氣血的強壯。當然了,除了日常修行之外,還需要足夠的食物和營養來補充體力。不過這一點,對于曹朋來說,已不成問題。

  「朋兒,差不多了,你們幾個先去歇著,明天繼續鍛打。」

  曹汲看活兒已經做得差不多了,便擺手讓曹朋三人離開。

  接下來的淬火和繼續鍛打,曹汲自己就可以做成。不過,他們現在所做的,還都只是基礎工作,距離真正的造刀,還差著火候。

  曹朋把鐵錘扔下,叫上了王買和鄧范,離開爐棚。

  三人正準備去清洗一下,卻見鄧巨業從外面匆匆走來,「阿福,有人找你,說是典中郎公子。」

  典中郎公子?

  曹朋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。

  典中郎公子,不就是典韋的兒子典滿嗎?

  他回來了?

  可這好端端的,找我……又有什么事呢?

靈魂戰士 於 2011-04-04 00:31:00 修改文章內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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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時間:2011-04-04 00:32:00
第084章 名,妙不可言(三)

  其實典滿現在回來,挺尷尬的。

  扶衣冠槨回家,快成了別人的笑柄。 原以為老父戰死,沒想到隔一個月之後,又回來了!

  這讓典滿之前的行為,變得有些不倫不類。

  從人倫而言,典滿並沒有做錯什麼。 可畢竟老爹還活著,當典​​滿得知消息後,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身邊的衣冠槨。 難不成焚毀? 似乎不合適! 可如果運回許都,好像也不太妥當。 最後沒辦法,典滿只好將棺槨中的衣冠取出後,把棺槨交給了東郡太守程昱來處理。

  典滿呢,帶著一干家臣,連夜返回許都。

  回家之後,典滿從典韋口中地址了曹汲一家的事情。

  說句心理話,典滿挺感激曹汲一家,同時又對曹汲造刀的事情,充滿了好奇。 、

  可典韋對他說:「以後你要多和阿福交往。那孩子很了不得,將來的成就,肯定是不可估量。」

  典滿年十五歲,正年少氣盛。

  聽了典韋這一番話後,登時有些不太服氣。

  不過,他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,也不是那種紈絝子弟。 心裡不服氣,卻不會影響他對曹家的感激之情。

  這不,今天一得閒,典滿就過來了。

  除了想要看看曹汲是如何造刀,同時也想見見,被典韋誇讚的曹朋,究竟是什麼樣子。

  典滿有點失望!

  曹朋,看上去根本就是個沒張開的小娃娃。

  雖然典滿和曹朋年紀相差不多,但個頭體型卻相差甚遠。

  他繼承了典韋的基因,個頭很高。 十五歲的年紀,已經接近10的高度,而且身體粗壯,膀闊腰圓。 古銅色的面龐,唇邊生者幽幽的絨毛,使得他看上去,似乎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。

  往那裡一戰,就好像一座小山,令人登時生出一種難以言述的壓迫感。

  「你,就是阿福?」

  典滿低著頭,打量曹朋。

  論身高,曹朋這些日子的確是長了不少,大約有163左右

  人也比從前壯實了,可從外表看去,似乎並沒有強壯多少,瘦小的身子骨,頗有些清秀的面龐,站在典滿跟前,頓時讓人生出巨大的視覺差異。 不過看上去,曹朋似乎並沒有覺察到這一點。

  他走到台階上,差不多和典滿同樣的高度。

  「我是曹朋,你是典叔父家的阿滿嗎?」

  典滿聞聽,心裡有些不太高興。

  沒錯,典韋出生於貧寒之家,但自從他成為曹操的宿衛之後,家人的身份也隨之水漲船高。

  典滿小時候吃了些苦,但後來基在蜜罐子里長大。

  印象裡除了典韋和伯父典循之外,就連他娘親,也沒有當著他的面,直呼他小名。

  這小子,恁不知禮數?

  典滿壓著火氣,「阿福,我今天來,是想謝謝你,就了我爹的姓名,以後在許都,誰若尋你麻煩,你就來找我……這座塢堡是曹公剛封賞給我家,你只管住著,有什麼需要,不用客氣。」

  雖然他自以為說話得體,可語氣中卻帶著一種趾高氣揚的味道。

  曹朋不動聲色,笑道:「這個自然,以後還請阿滿哥哥,多照拂才是。」

  這小子倒是知道好歹!

  典滿心裡嘀咕著,態度上隨之變得親熱許多。

  爹讓我多聽他的話,還說什麼他前途不可限量……哼,以我看,也不過如此,沒什麼了不得。

  「聽說,你爹會造刀,能帶我去看看嗎?」

  曹朋搔搔頭,「鐵爐就在隔壁院子裡,你進去就能看見俺。」

  「你不帶我去?」

  典滿臉上,露出一絲不快。

  曹朋笑了笑,「我們還有功課要做,實在不好抽身。」

  「功課?」典滿楞了一下,打量一眼曹朋,又看了看王買和鄧範,撇了撇嘴,「既然如此,我就先去拜訪曹叔父。」

  至少從禮數上,典滿做的還算周全。

  曹朋拱手,與典滿告辭,然後帶著王買和鄧範,往校場走去。

  塢堡中有一個小校場,是平時曹朋帶著王買鄧範練功的地方。 每天打鐵結束,他們休息一下後,便會在這裡練功。 王買已達到了易骨的水準,而鄧範一開始了百日築基的功夫修行。

  曹朋呢,最近一段時間隱隱感覺到,自己快要突破築基的階段。

  近四個多月的練功,曹朋可以清楚的感受到,他的氣血已達到了某種瓶頸。 架子已經能夠盤順了,揉手也到了純熟的境地。 這些天來,曹朋主要的功夫,就是在琢磨著怎麼突破這個瓶頸。

  校場裡有一塊圓形空地,懸吊著數十個沙袋。

  曹朋舒展了一下筋骨之後,腳踩陰陽,閃身便沒入其中。 依照著太極拳的步伐,在沙袋之間穿梭。 用掌、肘、肩、背、胯,推揉撞擊沙袋。 一開始,沙袋搖擺的複讀很小,可隨著曹朋的動作力度加大,那些沙袋晃動的複讀,也隨之越來越大。 沙袋的搖擺晃動,沒有人呢呵規律,使得曹朋閃躲騰挪的空間,隨之變得越來越小。 即便如此,曹朋行走其間,不時會傳來蓬蓬的擊打聲,以加大沙袋的麗都。

  王買和鄧範站在旁邊觀看,見曹朋如傳花蝴蝶般在沙袋間行走,忍不住大聲叫好。

  「虎頭哥,大熊哥,記住我的步伐,一會兒我打完了,你們也要走一趟。」

  「不是吧,又練這個?」

  王買不由得垮下了臉!

  他可是清楚記得,前些天曹朋教他的時候,他被沙袋撞得鼻青臉腫。

  不發不是一天就能練得純熟,而且他和鄧範都屬於人高馬大的那一種,一不小心就會被沙袋撞擊。

  說實話,他二人還真沒感覺到,這有什麼用處。

  曹朋在沙袋間走了一盞茶的時間,閃身從裡面退出來。

  氣息明顯有些混亂,額頭上的汗珠子,在陽光照映下,光閃閃,晶晶亮。

  「虎頭哥,該你了!」

  「阿福,我一練八級的,練這個有什麼用?」

  曹朋也不回答,只是笑呵呵的看著王買。

  「好吧,好吧,我走一遭便是。」

  王買說著話,便閃身進入沙袋陣。 和曹朋剛才的練法不同,王買進去之後,拳拳生風,轟擊在沙袋上,發出沉悶聲響。 沙袋的搖擺复讀隨之增大,而王買漸漸的,便有些顧不過來。

  曹朋練習的時候,很少是用剛猛力道,更多時候是藉力打力,閃躲騰挪。

  而王買則是大開大闔,剛猛有餘,而巧勁不足。 這樣依賴,沙袋的撞擊力也隨之在那個大,一個不小心,就會被撞的鼻青臉腫。 這些沙袋,大都是四五十天,使一分力,這匯集的力道便增加一分。 反正是,王買用的力量越大,沙袋還擊的力量也就雨打。 只半盞茶時間,王買一個躲閃不及,被一個飛回來的沙袋砸中,一下子帥倒在地,半天也沒能再爬起來。

  鄧範在一旁,用一根兩米長,直徑十公分,裡面灌滿沙石的竹筒練習。

  他蹲馬步,將竹筒在雙臂之上來回翻滾抖動。 雙臂與肩相齊,依靠手臂上的肌肉的力量,來推動竹筒。 這種功夫,最練力氣。 鄧範把竹筒往地上一放,指著狼狽不堪的王買,哈哈大笑。

  「這就是你們說的功課?」

  曹朋扭頭看去,就見典滿跟著夏厚蘭,站在小校場門口,一臉不屑的笑容。

  「怎麼,你看不起嗎?」

  「你這等練法,又有什麼用處?」

  「有沒有用處,你試試就知道了……」

  「試試就試試!」

  典滿大笑著,一邊走,一邊脫下身上的錦袍,露出虎紋單衣襜褕。

  「這等練法,殺不得人!」

  曹朋道:「連這個都練不出,還奢談什麼殺人?」

  「哼!」

  典滿一副「老子不信邪」的表情,邁步走上前去。

  王買齜牙咧嘴的跑到鄧範旁邊,還沒等他站穩就被夏厚蘭一把摟住了脖子,「賭一把,他能堅持多久?」

  「百息!」鄧範脫口而出。

  王買一撇嘴巴,「難,那殺陣的確不好過。阿福好像又添加了分量,我估計他堅持不到八十息。」

  夏厚蘭耳朵直棱著,眼睛卻盯著典滿的動作。

  他現在也沒什麼抑鬱了!

  認賭服輸,這天經地義……而且從目前的形式來看,老曹家好像真的和很有前途。 夏厚蘭和典韋不一樣,典韋是大事不糊塗,小時不聰明。 而夏厚蘭卻不同,在細節處,他比典韋做的好。

  鄧稷在汝南,神不知鬼不覺幹掉了成堯,沒有引起任何波瀾。

  雖然他現在是心系曹楠肚子裡的孩子,拒絕了滿寵的邀請,返回許都。 可畢竟是得了滿寵的器重,保不齊什麼時候,就會飛黃騰達;曹汲呢? 看上去是全心全意的造刀。 但你造刀,又何必耍出那麼多的花頭來? 很明顯,老曹家的讓你,正和典韋一起聯手,為曹汲製造聲勢。

  這聲勢一旦造出,誰又敢說,曹汲將來會是什麼成就?

  此外,王猛隨典韋加入虎賁軍,如今也是六百石俸祿的虎賁郎將。

  鄧巨業夫婦雖然還沒有展露過什麼才華,可誰又能保證,這一家人將來沒有出頭之日呢?

  雖然做了曹家的家臣,可曹家對夏厚蘭,表現的卻非常客套。

  日後這些人發達了,夏厚蘭自然也會水漲船高。 而且,有這些人在,夏厚蘭也不會在孤軍奮戰。

  心態擺正後,夏厚蘭很快便調整過來。

  前些天曹朋吊沙袋的時候,夏厚蘭也試了一下,自然知道這其中的難度。

  典滿在場外,活動了一下腿腳,口中一聲暴喝,身形驟然扑出,呼的一下子便衝進沙陣中……

  「五十息!」夏厚蘭果斷吐口,「賭註一貫。」

  「成交!」

  曹朋一旁突然開口,「一介莽夫,五十息恐怕支撐不到,我就賭三十息。」

  三十息?

  夏厚蘭三人向曹朋看去:你好歹給典公子留點面子啊! 三十息是多久? 呼吸三十次的時間而已。

  雖然不看好典滿,可夏厚蘭三人,卻不相信典滿撐不過三十息。

  蓬!

  一聲巨響,典滿擬虎拳,凶狠的轟擊在面前的一個沙袋上。 而後他錯步閃身,手肘抬起,撞飛了身旁的一個沙袋,剛準備從沙袋的縫隙間穿過,就見迎面一個黑影,掛著風聲就砸過來。

  典滿二話不說,揮拳而上。

  不得不說,他的拳法不差。

  典韋的擬虎拳是在山野中跨澗逐虎領悟的拳法,講的就是勢大力沉,兇猛狂暴。 只見典滿拳打腳踢,殺陣中聲響不絕於耳。 就連一旁觀戰的曹朋和夏厚蘭,都忍不住連連點頭,表示稱讚。

  「他打得越猛,輸得越快。」

  曹朋搖搖頭,「三十息,我賭兩貫。」

  說完,他扭頭就走,在校場的另一邊站定,施展出八段錦樁功,配合八字真言,開始練習。

  至於典滿……他不再關心。

  沙陣之中,典滿大發神威。 頭二十息他尚能不亂陣腳,可隨著他擊打的沙袋越來越多,漸漸就有些抵擋不住。 口中不斷發出野獸般的咆哮聲,拳腳卻顯得越發散亂,到最後,幾乎是沒有任何章法。 一個不留神,典滿拍飛一個沙袋,卻被從旁邊飛過來的沙袋撞中身子。

  腳下一個趔趄,迎面一個沙袋飛過來,蓬的就拍在他的胸口。

  典滿大叫一聲,連退三步,卻被身後一個沙袋撞在後背,撲通一聲就趴在了地上,半天也爬不起來。

  「二十八息!」王買氣急敗壞的吼道:「你這傢伙剛才那麼大口氣,連三十息都撐不住,害的老子輸錢。」

  典滿被撞得有些發懵,可是卻聽清楚了王買的咆哮。

  強忍著全身酸痛的感覺,他爬起來,手指著王買道:「你這黑廝,居然敢拿我來打賭?」

  鄧範一臉不屑,「還典公子呢,我都能堅持八十息……呸。」

  「你們……」

  典滿氣的哇哇大叫,偏偏又說不出道理。

  夏厚蘭拿著一條濕巾走過去,遞給典滿,同樣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,「典公子,你可太讓我失望了。我好歹還認為你能堅持五十息,哪曉得二十八息你就……唉,擦擦臉吧。」

  典滿,臉通紅!

  「我就不信,不久是幾個破沙袋,休想難住我。」

  他轉過身,虎目圓睜,凝視那幾十個沙袋半晌,大吼一聲之後,再次沖了進去。

  不過這一次,王買鄧範和夏厚蘭,明顯沒有再觀看的興趣。 一個個轉過身,各自忙各自的事情……

  許都,虎賁府大廳。

  鄧稷看著眼前兩個男子,彬彬有禮道:「兩位先生,典中郎現在不在府中,你們若要找他,可往車騎府一行。如果沒什麼急事的話,也可以在這裡等候。估計天黑之前,​​它必然返回。」

  年長男子微微一笑,「敢問先生高姓大名?」

  「在下鄧稷,本逃難之人。蒙典中郎收留,暫居此地。」

  「鄧稷?」青年男子一蹙眉,「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……」

  「敢問二位先生……」

  年長男子微微一笑,「在下荀彧,字文若。」

  鄧稷問聽,激靈打了個寒蟬,連忙站起身來,「可是潁川八龍,荀文若荀侍中?」

  年長男子點頭,欠身還禮。

  潁川荀氏,是豫州一大世祖,實力極其雄厚。

  兩代子弟,名揚天下者多大十數人。 其中又以八人為最,故而號荀氏八龍。 這荀彧,就是八龍之一。

  荀彧很小,荀彧很小,便被人認為有王佐之才。

  董卓入京之後,他便辭官回鄉,帶領族人遷往冀州。 然則隨時間推移,荀彧認為袁紹不能成大事。 諸侯討伐董卓之後,曹操落足東郡。 荀彧便前往東郡​​,投奔了曹操。 而曹操對他也是格外欣賞,將他比作張良,任為司馬。 那一年荀彧年僅二十九歲,是曹操帳下,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名士。 此後,荀彧屢立功勳,並為曹操推薦了許多人。 建安元年,曹操迎奉天子,意思荀彧出謀劃策。 遷都許都之後,曹操便封荀彧為侍中,兼任尚書令之職。

  這也算鄧稷長這麼大,接觸的人當中,真正意義上的名士。

  荀彧旁邊的青年則笑道:「不才郭嘉,忝為司空軍師祭酒。」

  「可是鬼才郭奉孝?」

  「鬼才?」

  郭嘉一怔,愕然向鄧稷看去。

  這鬼才之名,還是曹朋對鄧稷提起。

  兩人有一次曾談及曹操帳下謀士,曹朋推出四人,便是荀彧,郭嘉,程昱和荀攸。 這也是後人做出的評論,說曹操帳下五大謀士,除了這四人之外,還有一個就是未曾歸附的賈詡。

  也就是在那次討論中,曹朋道出了鬼才之名。

  荀彧忍不住哈哈大笑,「鄧先生這一句鬼才,端地是妙不可言。奉孝有遠量,才策謀略,世之奇才。

  不過,這奇才,卻不如先生一句鬼才更妥帖……主公言,奉孝若生楚漢,未必輸於陳平。 」

  一句話,只說得郭嘉訕訕然,俊面羞紅。

  鄧稷心里奇怪:沒聽說,典君和這二人有交情,怎地……

  正疑惑間,卻聽荀彧道:「我聞君明得奇人相助,故而與奉孝前來拜會。先生勿怪,我二人並非是找君明,實為先生而來。」

  「為我而來?」鄧稷連忙擺手,「兩位先生客氣了,鄧稷不過無名小卒,焉能擔得二位看重。」

  荀彧說:「先生莫客套,其實我來見先生,是有一事相詢。」

  鄧稷心裡,不由得咯噔一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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